万古良微微皱眉。容钰摊开手道:“万大人,现在整个王府都没有武者镇守。难道您还怕我亲自动手么?”
万古良常年武者不离身,刚才一进王府,护卫就悄悄告诉过他里面很安全,如今翎王亲口承认,他更放下了一半心,便让外面侍卫离远一些。等屋里就剩两人,容钰便微微一笑,问:“万家主,你日夜提防怕人刺杀,连睡觉都不敢在一个屋子里睡通宵,这么多年累不累?”
万古良勃然大怒,“砰”地一声放下茶碗,沉声道:“殿下有话直说。”
容钰向后一靠,指了指桌子上的金乌龟:“当日我说要进红柜子,你们全员反对,用的理由大义凛然,没人和我透一句隐情。我虽然姓容,可也算莫氏半个主子,万家主,欺上瞒下,你等有错。”
“如今你不愿交权,用的还是一样理由,我猜万家主的忠贞,大概比别人更贵一些,就提前令人查了查。”
容钰杵着下巴,拎出几张纸在万古良面前抖了抖:“这是你和壑州刘氏往来的全部记录。原来我表哥手下那些刀,全是经你手操办的。几年前你在刘氏买了死士又退还,结果那死士转头把主家撕了个粉碎,刘氏怀疑是你居中使坏,由此结下深仇大恨,派人刺杀无数,逼得你不得不再从别家买刀护身。这件事你一直没和主家说,中间窟窿,全是你用公家银款填补的。”
“你不敢交权。因为你不仅在海货上押了钱,还在刀行有大笔欠款。稍有差池,仇家和债主一起来要你的命。万家主,我说得可对?”
万古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一时无言以对,过了半天才道:“殿下长大了。”
容钰笑了笑,双手在桌上合拢:“万家主,我势在必得。”
万古良闻言声音也冷了:“殿下既然知道内情,老臣便也直言相告,我性命事小,万氏的脸面却不能不要,此事绝不能见诸人前,殿下查账,就是要把我老脸往泥里踩。要杀要剐我没有二话,但是只要我在,万氏就不会交权。”
他说完紧紧盯着容钰,脸上肌肉微微抽搐,等着和翎王图穷匕见。容钰却依旧轻松一笑:“没有那么严重。我府里现下空无一人,你可知我都派去了哪里?”
“去壑州。刘氏已经没了。”
“你!”万古良如遭雷霆,蓦地起身,指着容钰半天才挤出话来:“你太冲动了!刘氏门下死士无数,若派几个武者就能打得过,我早就干了!惹上他们,你以后再别想有消停日子!”
这几句话倒是真心为他着想。容钰语气也软了些,递过一个小纸卷:“这是昨晚上飞鸽传来的消息。”
万古良打开纸卷,上面墨汁淋漓,只写了两个字:“已毕。”再翻过来一片空白,具体如何杀敌,伤亡如何全没提及,两个字,就抹去了一个家族,他的心腹大患。
万古良把小纸条在桌面上慢慢抹平,一时竟不知道如何是好,想了半天问:“怎么可能?刘氏门下高阶死士无数,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噢。”容钰轻描淡写,“我的武者,比高阶还要再高一些。”
“刀呢?”
“毁掉诫鞭,发了一点盘缠,由他们自主。愿意到我这里来的,就编入翎字军。”
“殿下错了,不能留活口!”万古良沉声道,“同行相护,殿下动了一家,以后就和所有锻刀人都结了仇敌!”
容钰轻声反问:“我结的仇敌还少么?”
万古良一怔。
他刚才竟然忘了,面前这个微笑的少年,是来夺权的。自古以来,夺军的皇子不是和母家破裂,就是被皇帝铲除,全都没有好下场。皇城的利益分配已经稳定,翎王这样冒冒失失地冲进来,不知道还要打翻几家如意算盘。他从扯下家主仪服,胡乱披在自己身上那天起,就再没了退路,从此回头无岸了!
万古良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劝解。
年轻的亲王像是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微微一摇头:“若不是为了承担仇恨,臣民何必要指定人主?我知道自己在为什么东西付代价,您不必担心。”
万古良欲言又止,容钰就微笑着伸出手来:“万爷爷,带我进红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