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说:“好孩子,来,拿着这个给我看看。”
周世景把安安抱过去,叫他去抓鼓锤,他却偏过头去,小嘴扁了扁,哭得更厉害了,左臂耷拉在身侧,右手不停揉眼睛。
郎中想了想,然后看着周世景道:“这孩子最近是不是跌过跟头?还是他自己太用力拽什么东西,老妇怀疑,令郎胳膊脱臼了。”
周世景听了这话面色微变,好像确实是这样,安安从刚才就不许人碰他左胳膊,左手一直没动过,就这么挂在那里。
想到这里,他有些自责,抬眼掠过刘氏和文叔,什么话都没说。
刘氏的目光一直在回避周世景,因为傍晚时他有事,让秋秋看了一下孩子,秋秋没听到,去收被子了,刘氏回来就看到安安趴在罗汉床上哭。
这事说起来是他的不对,他也心疼,又怕周世景怪他,就不敢看他的眼睛。
周世景没想那么多,他只是怪自己,两个孩子都是他带的,他就不该只顾着自己的事,将孩子丢在家里。
妹妹周世胤小时候胳膊也爱脱臼,每次正骨时,周世景就伸手给她咬,那牙印之深,足以叫他知道正骨的滋味,安安才这么点儿,周世景低声道:“有劳郎中为小儿正骨。”
杨思焕站出来,“我来抱吧。”
安安长得比同龄孩子大,力气也比天佑大许多,像头小牛犊子,她怕周世景降不住他。
周世景低着头,神情莫测,“不用。”
老郎中先逗了逗安安,刮了一下他的鼻子,从药箱里摸出一块甘草片给他舔了几口,这时候安安就不哭了,含泪咯咯笑起来。
然后趁他不注意,郎中从容地转了转他的胳膊。安安哭得撕心裂肺,长长嚎了一嗓子,胳膊一好,马上拽起周世景的衣领,好久才喘过气来,哭得很是伤心。
周世景一脸淡然的说:“多谢。”声音一低:“思焕,替我送送郎中。”说着话,周世景抱着安安往正房去了。
杨思焕着人将郎中送回去之后,将刘氏拉到一边。
“爹,怎么回事?”
刘氏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听女儿语气强硬,他还是有些恼火。
杨思焕是看周世景脸色不好,他虽没说话,但她看得出来周世景心里不好受。加上儿子受苦她本就心疼,所以她就更难受了,说话语气不自觉就冲了点。
文叔在旁边,脸色变了变,突然就跪在地上。
“大人,您要怪就怪老奴,当时徽州来人送信,太老爷去接待,便叫老奴照看少爷和小姐。”
杨思焕挑眉:“文叔,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你总归是长辈,这样岂不是折煞我。”
她摆手:“罢了罢了,我去看看孩子。”
正房西次间里,周世景正在哄安安睡觉,安安也哭累了,很快就睡着了,在梦里还皱着眉头,兴许是做了噩梦。
看着杨思焕进来,周世景没有说话,示意她坐在旁边东坡椅上。
“胳膊一旦脱过臼,日后就容易脱。以后你和他玩的时候注意些。”周世景低声道。
他并没有抱怨什么,只是跟杨思焕交代了一下孩子的事。
杨思焕只是点头,周世景说一句她就应声“是”,她怕周世景不高兴,但她纯粹想多了。
周世景一向宽容大度,何况对方是刘氏。
安安睡得很沉,小拳头捏在脑袋旁侧,时不时吧嗒一下小嘴。这孩子长得好,到处都是圆圆的,圆滚滚的大眼睛、圆嘴巴,看起来很像年画娃娃。
看着儿子,杨思焕沉默了一会儿,一个想法在她脑海里盘桓了好久,她终于忍不住说出来:“哥,你们周家还有其他人吗?”
周世景眼中寒光一闪,却笑了笑,温声问她:“为什么会这么问?”
杨思焕倒没多想,她只是想再添个孩子,叫她姓周,也许这样周世景心里会松快些。
但待她将这一想法说出来,周世景先是一怔,而后摇摇头:“你不必如此,你能这样为我考虑,我已经很感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