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厌觉得自己过去十多年的人生乏善可陈,暴力、贫穷、偏见,伴随着他度过了整个童年与青少年时期。
他没有多少值得拿出来当故事的谈资,于是想了很久才说:“我读高二的时候,尝试着做过生意。”
顾南一下来了兴趣,瞌睡虫都被赶跑了,勉强撑起沉重的眼皮,“什么生意?”
齐厌知道顾南被吸引住了,笑了一下,“零食生意,就是从校外倒卖零食给其他同学……”
齐厌高中就读于青岚一中,那是全首都乃至全国都有名的名校,以极高的升学率和极其严苛的管理制度闻名。
齐厌考完初中之后齐峰就不愿意让他继续读书了,是他自己争气,中考考出了全市第一的好成绩,被一中以三年学费全免,每年还补贴一万的条件招进去。
那一万当然不可能落到他口袋里,学校发下来就会被齐峰徐月莲拿走打牌,他读完高一,连件校服也凑不齐钱。
他是一中几千名学生中,唯一一个没有校服的人,每个星期一的升学仪式上他都要受不少同学的白眼。
因为不穿校服的人被教导主任抓住了要扣班级分,一扣分,这周的流动红旗就没了,班主任业绩受损,朝同学发火,同学就找始作俑者齐厌给他施压。
但施压没用,齐厌不是不想买,而是没有钱,一边学习一边挣伙食费已经掏空了他所有的时间和精力。
学期结束,他四处找店打寒暑假工,一发工资齐峰就抢钱,他打不过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齐峰把钱投进牌场输个精光。
后来不知道出于什么契机,他突然意识到这么来来回回打工是攒不到钱也没有希望的,于是他用自己那点可怜的伙食费从校外商铺进了一批零食,偷偷带进学校里倒卖。
商铺老板拿货一块,就卖他一块五,然后齐厌以两块的价格卖给同学,走薄利多销的路子,每天中午和晚上下课四处串寝推销自己的东西。
他的零食都是便宜货,也没有多么不可取代,唯一的优势就是送货上门还可以提前预定。
齐厌为了把自己的东西卖出去,努力把自己伪装的侃侃而谈,嬉皮笑脸,忍着奚落和嘲讽,说着奉承的好听话,有时他竟恍惚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融入到了大集体里,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
那阵子他凭借自己的大胆和心细赚了点钱,但这种倒卖的行为在校规里是大忌,有人看不惯他,把他举报了。
那天下午返校,他刚从老板那里进了货,一进校门就被教导主任抓住了。
货物没收,记过处分,全校通报批评。
星期一的升旗仪式上,他站在国旗台下被全校同学围观骂了个狗血淋头。
学校取消了他每年一万的补助,班主任把齐峰徐月莲叫到办公室,转达学校通牒,要是再犯,免除学费的政策也会收回去。
就在那间办公室外的走廊上,齐厌再一次被老师和同学围观,经历了一场暴力。m.81book.com
穿着校服的同学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他和齐峰,眼睁睁看着齐峰抓着他头往地上砸,给班主任磕头认错,希望班主任能和学校领导说说好话,别把那一万块补助取消了。
班主任被架住了,上前制止,却被凄声哀求的徐月莲拦住,气得脸色铁青。
那时齐厌很想从走廊一跃而下一死了之。
可惜楼层不够高,跳下去死不成,不然现在坟头的草几尺高了。
或许是他的大脑在保护他,后来回想已经不记得那天的事是怎么结束的,只记得自那之后同学们都躲着他,班主任和任课老师躲着他,校领导和学生会也有意忽略他。
他好像一夜之间成了学校的透明人。
偶尔听到一些有关他的窃窃私语,不外乎“齐厌他爸是个疯子,齐厌真可怜”之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