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东宫后院的狗洞又被一双粗糙肿胀的胖手扒拉开,赵嬷嬷四下打量了一眼,胖乎乎的身躯靠在墙边熟练地朝张管家处摸去。
张管家赶紧将赵嬷嬷接进来,人还没坐下便着急问道:“什么情况?那陈嬷嬷收了没?”
赵嬷嬷想着自己被逼出来的十两银子,对陈嬷嬷便是百般不爽快:“三十两银子还填不了她的肚子?只怕撑不死她!”
张管家这才放心,坐在木椅上捏着佛珠盘了几圈。
不知是不是数额太大的缘故,他这心里近几日总是不踏实。
张管家将佛珠往桌上一放,看着赵嬷嬷:“事不宜迟,我们明晚便下手!”
*
太子抱病已经三日,皇后娘娘似乎也心中气闷,司徒念本就与皇后不熟稔,除了每日的请安,便每晚来着御花园走走。
御花园的荷花到了晚上仍然亭亭玉立,清雅卓然。沿路树木茂盛低垂,弥漫这潮湿清润的草叶气息。
听身边的宫女说,在她没来这京城之前,太子很爱来这御花园赏荷花。在养心殿与陛下商议完政事之后,途径御花园,都会在这儿看上一会儿。
司徒念有些忧伤地走着,看着池塘的边际。
她幼时见过太子一面,也仅仅是那一面,便让她魂牵梦萦多年…眉眼清隽温润,处处精雕玉琢般的贵人,实在太过惊艳。
身边的宫女小声提醒道:“姑娘,快到宵禁时候了,得回宫了。”
司徒念点了点头,折身往回走。
下午下了一场暴雨,御花园的地也湿滑。两位宫女一个执灯,一个搀扶着司徒念朝外走去。
御花园离中宫并不远,出了御花园在走一截,在拐个弯便到。
而不远处的浣衣坊还仍旧是一片热闹。
今夜换洗的衣物终于少些了,陈嬷嬷一敲锣,抱着手在院子内一走,声音懒散却又尖锐:“好了,休息去吧。”
泠月紧张地抱起地上一框晒干的衣服,陈嬷嬷阴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泠月,你抱着晒干的衣裳干嘛?”
泠月咽了咽唾沫:“掌事姑姑说我手笨,让我这几日只能洗丫鬟的衣服,不能碰各宫娘娘们的衣服……同住的姐姐们的衣服脏了,让我今日把干净的带去。”
陈嬷嬷点了点头,看着灯光下女子惨败柔弱的脸,叹了口气:“走吧。”
泠月转过身,冷汗跟着往外冒。
小瓷出宫前便嘱咐她,特意洗脏几件衣服,掌事姑姑便会把她换去洗丫鬟的衣服。
泠月端着衣服,往住处走,一旁同行的几个宫女见她拐向另一旁,疑惑问道:“泠月,你去哪儿啊?”
泠月这才回神,赶紧蹲下身从框里挑出几件衣服:“几位姐姐,这是你们的衣服,那碧螺殿几位姐姐也让我今日送去,我得赶在宵禁前回来!”
另外几位宫女看了看天色:“那你的抓点紧了!”
泠月点点头:“碧螺殿不远,我跑着去!”
“注意脚下啊,才下了雨,路滑!”
泠月点头答应,赶紧抱着木框朝前跑去。
跟她随行的人走了,后面跟着的脚步越来越近……哪怕知道小瓷就在附近,泠月心里也如同乱了的鼓点一般。
雨天路泥泞湿滑,司徒念被搀扶着走也差点摔了跤。
宫女小声嘱咐道:“姑娘,碧螺殿前还有一段路滑,你当心些。”
碧螺殿乃皇上修养之所,风景优美,周围树木茂盛,路旁有一处小小的湖泊,
风过林梢,将树叶吹出簌簌的声响,也吹起江瓷脸边的头发。
她眯了眯眼,将头发勾到耳后……这司徒小姐,可当真走得太小心了。
还得她来助一臂之力。
江瓷掂了掂手中的圆圆的小石子,瞄准了小姐脚下,准确地扔了过去。
“姑娘,马上就……”
宫女话还未完,便听司徒念一声惊呼!
“啊……!”
两个宫女还还不及扶,司徒念便整个人摔进了湖中,浑身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