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中唯有云宴的大师兄秀思唤她一声妹妹,大师兄眉目俊朗,衣衫飘拂,不过弱冠之年却素净得像是水墨画中走出的人物。
秀思喜笑,笑起来丹凤眼下的小酒窝隐隐约约,云宴在众师兄师姐中与秀思关系最好,每次只要秀思带她去江南田田荷叶的水塘泛舟游玩时,云宴总会高兴上好几天,这是娘亲还要师傅荣玉大师都不常做的事情,他却带她去的勤。
若不是景书仪提起,云宴差点便想不起来这位师兄,算算日子他们已经分别了不下一年,那么些日子他都未曾来过信。
景书仪俯下身揉揉她的发,“你们算是青梅竹马,感情好一点是正常的,但那次他去京中赶考你送他状元糕时,娘亲可听到秀思亲口对娘亲我说,家里已经给他安排好了婚事,就等他进士及第呢,你若嫁过去,可当如何?”
“我也不知……秀思是国公府嫡子,婚事讲究门当户对,我若嫁过去定是正妻,他性子好,绝不会纳妾,可是他婚事既已安排好……”云宴紧皱眉头思考了一番,才发现自家娘亲在低低抿唇笑。
“好啊,娘亲又打趣我。”云宴嘟起唇,别开脸道。
“娘亲不是打趣你,只是这终身大事终究是不能草率的,糯糯你身为云国的公主,自是众多权贵攀附的对象,有些事情待回到京中自然会懂。”
“糯糯知道了。”云宴微怔,缓缓答道。
她自小在烟雨朦胧的江南长大,朱红高墙里的事她年岁小未曾记得,此行返京也尚未知。
云宴只知道她有一个哥哥叫做云回,长她二十余岁。
翌日,景修业仍未归家,景书仪便准备带云宴离开侯府。
“哟,我瞧是谁呢,原来是母亲昨日好心招待的两位贵客呀,怎么不多坐坐呢,可是怕爹爹回来发现你们不是亲戚的事实吗?”一道女声不紧不慢从廊道后传出,言语间满身是嘲讽。
“大姐姐,来者即是客……”另一位姑娘跟在她身后,因着小跑了几步一张小脸通红,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喘不过起来。
“客?不过就一个来蹭饭的,你给我闭嘴,一个庶女而已。”
“是……”
一旁锦鲤池假山绿苔,流水潺潺声依旧。
“两位姐姐好。”
“谁跟你好。”景妙瞪了云宴一眼。
“两位姐姐,我们今日确实是要离府,我和娘在此谢过景家的盛情款待。”
“谢就不必了,赶紧走吧。”
云宴见两人过来,也不恼,只缓缓递过荷包内的玉佩,她眼神不慌不忙,言语俨然恭恭敬敬,“至于这亲戚姐姐若是不信,可将此物交予令尊,他一看便知。”
“我怎知晓你这玉佩是真是假,别在这装模作样往脸上贴金了,我长那么大见过自称是爹爹亲戚的人多了去,你们这样的也不是第一次见了,算了算了你们快些走,本小姐今日还有事呢,别扫了本小姐的兴。”
景妙挥挥手,脸上很不耐烦,玉佩随意握在手里把玩,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姐姐既已接过玉佩,那就劳烦姐姐了,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云宴说罢轻扫景妙一眼,目光对上景棠眼睛时,景棠朝她微微福身以示告辞。
云宴也礼貌回了一礼,转身与景书仪一同离开景府。
而此时景修业已下朝,马车正往景府方向赶。
……
午时未到,云宴便发觉肚子饿得紧。
她掀开马车的帘子慢慢探出脑袋,日光有些刺眼,云宴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努力适应。
街道上因洗了雨,被行人衣衫被微微带走的风里混了些清甜的香气。
前方有许多家饮食铺子,也有沿街摆摊叫卖的小贩。
云宴转头对景书仪道:“娘亲,您可是饿了?不若我去买些吃食回来?”
因着官话带着一点吴语腔调,云宴说话的语尾总会不自觉上翘。
景书仪点了点云宴的额,调侃道:“我知道是你这个小家伙饿了,还假惺惺问娘亲饿不饿。”
说罢,她从锦袋里取出一些碎银放在了云宴的手心,又提醒道:“出去定要戴帷帽,云国民风向来如此。”
“我晓得了,谢谢娘亲。”说罢云宴便俨然一副未出阁的姑娘形象,轻轻下了马车。
京城繁盛,但也鱼龙混杂,云宴想着随意选几个吃食便回到马车。
冰雪水吃不得,云宴很乖巧,娘亲说不能吃她是绝对不会吃的,于是小姑娘的目光很快被一个卖圆欢喜的老爷爷锁去。
确认过多次是老爷爷后,云宴这才放心下来迈着小短腿去买了一些。
师傅荣玉大师以前给发蒙时期不懂事的云宴说过一些故事,其中就有卖冰糖葫芦的老奶奶,云宴刚开始还觉得是位喜欢吃糖并且喜欢小孩子的慈祥老奶奶,可是师傅越讲她越害怕,哪里是什么慈祥的老奶奶,分明是个吃小孩子的老妖怪才对,因着孩子们喜欢糖葫芦妖怪便装作老奶奶接近他们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吞入肚中。
云宴害怕极了,自此以后都不敢一个人去老奶奶那里买糖葫芦,向来都是拜托师兄弟顺便捎一些。
不过今日小姑娘去买和冰糖葫芦差不多的圆欢喜属实难得的胆子大了些。
云宴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便回到了马车上。
“娘亲,我还是喜欢江南些,您不知道方才有人向我问路,竟是想盗我的钱袋。”倚在景书仪的肩上,云宴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