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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 狮子大开口

长途的旅行是枯燥和乏昧的,闲着蛋疼的凌兰总喜欢胡思乱想。从东到西,从过去到现在,从人与人的交往,再到工作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虽然基本属于白天想,白想,晚上想,瞎想的状态,但也不失打发时间的一种好手段。眼下想的最多的是此去南平该如何应对?

出发前他去了趟车间,本想了解下当时发货时的情况,但三句话没说满,急于推卸责任的工段长阿良,不仅说他多管闲事,有什么资格去责备他们?还骂他是神经病,冲动之余凌兰抓起桌上厚重的烟灰缸,要往他的头上砸去。他什么时候受过这鸟气?但临发作那一刻,他冷静了下来。厂里就这屌样,你不打架还好,一动手,原来有理的事,也就变成了无理的事。领导又不是公安局的警察,他才懒得听你们解释谁对谁错上。他只知道该帮谁,而不该帮谁。

凌兰不想在这节骨眼上,节外生枝,授人以把柄。所以他人是没砸,但还是将烟灰缸,给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办公室的窗玻璃上。巨大的撞击声,和随后落地的破裂声,不仅将办公室的人全给震住了,也将受到惊吓,出来看热闹的旁边办公室的人,给吸引了过来。凌兰铁青着脸,一句话没说,只是用手指了指工段长阿良,就转身离去了。

这件事就像从来没发生一样,静悄悄地。既无人传,也无人问。这事的第二天,凌兰就出差了。临出差前的下午,陈然将他召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领导都这样的,以屁话废话开头,以官话结束。听的多了也就习惯了,大可不必不耐烦,他说他的,你听你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就解决问题了?去掉前后不着边的话,中间那话陈然无论从语气,还是到态度,均比当初软了很多,而中心意思很简单,授予他一定的权力,尽量把事办圆满一点。他当然明白问题的起因,他也不想开什么国际玩笑。对于陈然的要求,凌兰只是表示,会尽一切努力的。虽然对前期陈然刻意的刁难,很不满意。但真的出了问题,双方还是会站在同一战壕里。来之前凌兰已经考虑到了此事的艰难性,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望着飞驰而去的山川,凌兰在心里唸叨着“恐怕这条路今后要走上一段时间了”。

单卫英碰到凌兰的第一句是“你们领导怎么没来?”凌兰一楞,这句话要么就是说“你级别不够,让你们领导来做主”要么就是二者之间的心结,必须陈然来释怀。凌兰虽然不是很清楚二家到底发生了多深的矛盾,但凭经验他还是理解为后者。做业务这么多年,“宏宇”这个世界行业第三,亚洲第一的上市公司企业,它的牌子的确牛比,连带着它的业务员,也沾了光。所以他当然不会去相信,他级别不够这种话。

福建南平地区的节奏本来就很慢,早上上班是九点才上班,上班必先来一圈工夫茶,这一来二去,事倒是没说上几句,中午吃饭的时间倒也快到了。虽然气氛不是太融洽,但饭还是招待的。几杯清酒下肚,单卫英和张越开始话多了。南方人不善饮,的确如此。二人骂完“宏宇”骂陈然,骂完陈然骂凌兰,大意么无非是,这个打包钢丝的项目,是他们红龙贸易当年给搞出来的,而今产品成熟了,“宏宇股份”不仅不念旧情,还要拿捏他们,无情无义。对于陈然,说他趾高气扬,傲慢无礼,全然不顾别人死活,有意使坏…。骂凌兰么无非是无能,说这事换成是孙平的话,肯定不存在了。

对于他们的怨言和牢骚,凌兰不想去搭理他们。现在他最想知道的是,要赔多少?如何解决?在早上不多的时间里,他已经向他们表示了对这件事的歉意。并代表公司承诺,对确实给他们公司造成的损失,将适当地予以补偿。但单卫英一句话就封了门,他说“关于造成的损失,和需赔偿的问题,此事已有他的上级,南平市商业局做出回应,下午将整篇通告打印后让凌兰带回去研究”。对于商业局,这个曾经吃香喝辣的机构,现在能知道它功能和作用的人,越来越少了。它已随着时代的变迁,逐步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但在某些地方,还有它存在的土壤,譬如南平市。对于这样的回答,一开始凌兰只当是个托辞,因为在他看来,单卫英应该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的,没必要把这,送到上一级机关解决。但事实是人家这回来真的了。

吃罢中饭已是下午一点多了。回到办公室,张越不等单卫英吩咐,就打开电脑打印赔偿协议。没过十分钟,这份协议就打好了。拿着张越递给单卫英检阅后,又递给自己的协议书,凌兰仔细阅读起内容来。这一看把他吓了一跳。协议的重点是四条,第一条补足或扣除火车托运过程中所遗失,南平红龙贸易公司未收到的2.3吨货物,折合为2.3吨x6000元每吨=13800元。第二条,不认可合同外,所涨价的三百元每吨,即126吨X300元每吨=37800元。第三条,由于“宏宇股份”货物发错,造成二家用货单位,各十五万的损失,总计三十万的赔偿。第四条,在协调做工作期间,红龙贸易一共用掉七万元,而由于工作失误,二家单位又暂时中止了与红龙贸易的合作,这又给红龙贸易造成了十万的损失,这样红龙贸易总计损失为十七万。合计四项13800元十37800元十300000十170000元=521600元。并在协议的未尾加了一句,在双方未搭成赔偿协议之前,暂不支付任何所欠“宏宇股份”的货款。

看到这样的赔偿协议,看到这样的赔偿数目,凌兰惊的差一点眼珠子都掉下来。如果说这第一条,第二条是合理的话,那第三条第四条,纯属恶搞。没有哪个企业的采供人员,敢拿自己厂的生产当儿戏,无论是谁,均会备足部份的库存,以应对不测,这一般是二十天,到一个月左右。如无这样的应对,如何确保生产啊?从发现发错货,到从二十几公里的另一个厂家掉换过来,整个周期不超过一个礼拜,又何来影响生产这一说?退一步来讲,就算是影响生产了,停产了,也应该有厂方提供相关数据,加以说明,但现在手头连一份相应的数据都没有,怎么让人信服?再有红龙贸易的往来费用单据,和损失详单及依据,又在哪里?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讲,那后两条于其说是赔偿,不如说是狮子大开口。只是现在应收款在人家手头,这个软肋才是要命的。

看完以上协议,凌兰很愤怒,但他还是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这不是解决问题应有的态度,纵然前期陈然说话不妥,得罪了他们,纵然后期有失误,但应该就事论事。所以他直截了当地问单卫英,“那么两家厂造成损失的书面说明和依据呢?”话音刚落,单卫英就冲他发起了脾气,“你们自己失信于人,还敢问人家要依据?自己贷搞错了,怎么还有理了?…”。此时的单卫英和张越,轮番开火,与吃饭前的态度,判若二人。凌兰没有去计较二人的态度,他只是据实说话。但现在二人那肯听凌兰说明。借着两人停顿的空隙,他说道,“这笔货款总共是126吨,六千元每吨,合计是76万6千多,你们要赔的是52万多,就算你们扣下这笔款子,也应该绰绰有余了,那前边到期的总与此无关,应该支付吧?”二人均不作声,只是正在吸烟的单卫英斜了他一眼,半天才出声,“等问题解决了,我们自然会付的”

话到此再说也就是废话了,再坐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自己那点权利,看样子是远远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了,既然如此,还不如早点回去,请领导批示。想到这里,他拿着协议书,放进随身的包里说道“那好,我先回去汇报了再说,上头怎么说,我就怎么做”说完他就告辞离去了。回程的卧铺票,是提前买好的。躺在最上铺的床上。凌兰再次拿出了那张协议书仔细看了一遍,当看到对方宣称暂时冻结二笔欠款,总计一百二十六万时,凌兰猛然感觉不对,因为自己随身所带,应收款对帐单上,明明白白地写明了,欠款总数为一百二十九万,张越绝不会粗心到这程度。自己一直将注意力放在了,赔偿问题上,忽视了这个帐目问题,下次去必须搞清楚。

回到厂里后一上班,凌兰就拿着协议书,来到了陈然办公室,将大致情况说给了他听。看完协议后,陈然有点恼火,他冲凌兰嚷嚷道,“我不知道你这次去派什么用场?早知如此,还不如我亲自出面,或许会好一点”。一听这话,凌兰气就不打一处来,这种马后炮的话,就不用说,事明明是你惹起来的,还怪给你擦屁股的人不力?岂有此理。所以他不软不硬地回击到,“人家倒也盼你去,我一去,单卫英第一句话就问领导怎么没来?下次我们一起去”。 凌兰这么一将军,陈然适时地闭了嘴,回头他又拿起桌上的那份协议,又看了一遍,又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凌兰听“这第一二条,问题不大,只是这第三四条,金额太大了,”说完这句,他抬起头来,推了推眼镜对凌兰说道“要不你跟他们说,前二项不算,总共赔五万算了,以后在价格上再优惠一点”。

听完陈然的建议,凌兰直咧嘴,虽然这个建议和凌兰在南平时,给予单卫英他们的承诺,来去不是很大。但也算是有了具体地数目了,不管对方怎么想,先通报他们再说了。所以凌兰冲陈然点了点头,意思是他等下去说,但在收回协议书时,他又加了句“跟你说了,那三百元涨价就算了,现在不也没拿到吗?”。一听凌兰这话,陈然脸色发黑,憋了一会,才为自己辨护道“谁知道会这样啊?” 凌兰没再搭理他,自顾自走了。虽然陈然的建议,意义不大,但通报还是要通报的。拿起电话,拔通了南平红龙的电话,正好单卫英在,凌兰将陈然的话,原原本本复述给他听,电话那头听完后,给凌兰抛下了这么几个字“那就算了吧”。凌兰早有心里准备,所以毫不惊异。

到现在为止,陈然的打算还是在他可控的范围内解决。所以他既没问责销售部发货的内勤,也没像往常一样,追究车间里的责任。而是选择独自处理。他也怕上头怪罪于他,但他这种担心是多虑的。在“宏宇股份”领导有签字权,审批权,但从没哪个领导,因为签过字,而承担职责的。就算把天捅破了,也与签字的领导,没一根毛的关系,这板子永远只会打在做事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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