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红色的钢铁洪流,从巨大的坩埚中喷薄而出,在机器上翻滚着,扭曲着。周遭繁星似点的无数钢花,跳跃着,飞舞着,在即凝结成固体的一瞬间,它像个顽皮的精灵般,闪亮了周围的一切,这种美是如此的绚丽夺目,又是那么昙花一现。
遂昌钢铁公司就在巨化集团的旁边,虽看似前后门相贴,但开车去也得花上个十分钟时间。它的总部在号称竹海的安吉。现在正在建的这个遂昌公司,只是整体从遂昌搬过来而已,所以名字还是原来的老名字。这是家私营企业,以普通钢材,罗纹钢为主。由于温度高,行车上的钢丝绳,更换频繁。钢绳的需求量相对就大了,这是凌兰来这的目的。
筹备阶段,该厂的物资采购是委托巨化物资分公司采购的。但对方有一个供应商认可制度,由于该厂以前的供应商,是南通某厂家,所以必须先让对方,认可“宏宇”的品牌,完了才能供货。王波活着的时候,和对方供应已经吃了几次饭,沟通的也差不离了,但王波一生病,这事就搁下来了。虽然后来施青也陪他去过几次,但可能王波资格老,关系熟,对方认可王波。反观施青本身做事就比较闷,对方对他也不是很感冒,所以货是进去了一点,但总是不温不火地维持着。凌兰焦急的盼望着,早点扩大供货需求。
陶光光真是个撑门嫌短,烧火嫌长的货。凌兰这回让他搞得是说不出的苦。年前温州的老林急需一批货,偏偏厂里安排不上,无货可供。老林得知后,关照凌兰到南通看看,有无厂家,在做此规格产品。
南通竹行镇和张芝镇,从事钢丝绳,钢丝加工制造的厂家不下三四百家,但这里面是良莠参差不齐的。规模大点的厂家,价格也并不比“宏宇”便宜多少,而小厂倒是便宜很多,但前提你要识货。“宏宇”有时计划来不及做,也会通过自己厂里专门的外协部门,到南通一些靠得住,质量有保障的单位,去外协一批回来,经检查合格,再贴上“宏宇”的标鉴予以发货。而这里面的差价油水又很惊人。所以外协部门例来是个肥差。
接这个电话时,凌兰在宁波。正在凌兰着急之时,陶光光主动提出去南通采购,赚一点钱过过年。凌兰一听这话,回头瞪着陶光光没说话。但脑子里在飞快地计算差价,的确这批货共计需要八吨,按正常“宏宇”和南通厂家的差价,一般在二千元每吨,扣除杂七杂八的费用,应该有一万左右的赚头。平摊的话也有几千元进帐,再说这又不违反厂里的规定。一想到这里,凌兰心里乐开花了,但转念一想,不行,陶光光是摊烂泥,吃喝没问题,办实事靠不靠谱啊?
于是凌兰将信将疑的看着陶光光。一看凌兰这表情,陶光光就知道凌兰怀疑他的能力。这下他急了,于是急忙表白“我,我,我一个人,不,不去,我,我,我和外协的吕,吕,吕进财,一,一,一起去。听完陶光光嗑嗑巴巴的话,凌兰心里一动。陶光光是有个表弟叫吕进财,在厂里外协工作很多年了,他肯去质量因没问题。一看凌兰有点心动,为了增加事情的可靠性,陶光光立刻给他表弟吕进财打电话,对方一听这事,当场表示没问题,他会帮忙的。没多久他的电话回过来了,将一个厂家的电话,地址,老板名字及大致价格一一说明。
凌兰一看这样,因该没多大问题,于是立刻与对方联系。对方明确表示自己是“宏宇”的外协单位,质量上有吕进财把关,这应该没问题,至于价格给的相当实惠。只是有一条必须带款提货。这倒没什么,凌兰随后和老林协商后,由老林的运输老板,暂帮老林垫付该批货款。由于凌兰这边有事,而陶光光正好第二天回三江市。所以凌兰就委托陶光光和他表弟,一起帮忙办这事,完了三人分账。他关照陶光光,一定要到现场验货,合格了才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怕他记不牢,凌兰再三叮嘱。
货按时交到了对方手中。凌兰仿佛看见了三千大洋进了自己的口袋。但第四天,老林的一个电话,却让凌兰傻了眼了。八吨货物中,有近四吨是残次品。对方要求赔款,因为影响了老林的生意了。凌兰再三回忆其中过程,找不出毛病出在哪里。于是他只能先一个电话打给还在老家的陶光光。对方告诉凌兰,是按他的要求做的,不可能出差错的。无奈之下,凌兰只能与南通厂家沟通。双方一对,问题清楚不过了,原来吕进财的确与对方沟通落实好了一切。由于双方长年合作,所以只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就可以了。吕进财就让陶光光随老林的司机,一起开车去提货。因为对方是看在吕进财的面子上,所以给的价格因该是薄利了。而偏偏这个陶光光去了后,一定要向对方厂家再要拿,五佰元每吨的回扣,对方一气之下,欺陶光光不内行,将货物调包了。
了解这些后,凌兰差点没吐血,愤怒的他一个电话,打给了陶光光。看到事情露馅了,陶光光又是道歉,又是表示愿意将钱吐出来。凌兰长叹一声,自己一个不小心,弄成这样,怪谁呢?也只能怪自己,这就叫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在吕进财的协调下,对方总算同意调换。但老林对凌兰提出,自己的生意受到了影响,再加运费共计赔偿三万。凌兰一听差点气晕过去。自己羊肉没吃到还惹一身骚。这么大的数目怎么赔啊?再说这也不合理啊,也没别的办法,只能不理再说。于是老林就扣下了“宏宇”四万左右的货款。
就在凌兰把陶光光,恨得要死一之际。他又做了件让凌兰和孙平同时气愤不已的事。可能是嫌宁波公司孙平,开给他的工资低,也或许也想过过做老板的瘾。于是他辞职回家,和一个个体老板偶美丽,合伙开厂做镀铜钢丝。牵线之人是同在一个家属区,厂里车队的王天成。而这个偶美丽原来就是“宏宇”的退休职工。退休后一直从事收购倒卖,残次品镀铜钢丝生意。她的儿子与王天成,同在曹阿大手下的大车队开车。经王天成一牵线,双方一拍即合。厂址就在三江市西郊,偶美丽的家中,双方各投资八十万,陶光光夫妻负责销售和财务。偶美丽家负责生产。陶光光本不是销售出身,他又哪来的业务单位?原来陶光光赺孙平和凌兰对他没防备之际,利用自己在宁波分公司,负责仓库发货的便利。将两人的有关业务单位,偷偷抄录去了,这才是他底气所在。
这八十万块钱,是陶光光夫妻将自己的房子,和他妹妹的房子,抵押的产品。也是他们夫妻的一家一当,有了这个基石或者台阶,本该好好努力,奋发向上。无奈两人享受可以,他们真做实事,不是差一点点了。刚开始还勤快点,时间一长两人恢复到老样子,早上睡到十点多去上班,中午十一二点,回家打麻将,费用照算,钱照花。刚开始偶美丽因不熟市场还忍着他,但等大半年后,她熟悉了一切后,双方就摊牌了,要钱可以,必须将业务单位统统交出,否则,,,,,。
到了这一步,双方分道扬镳是可以预见的,最后以四十吨钢丝,外加一部份现金,双方结束了短暂的蜜月期。陶光光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从终点又回到了起点。但尝到甜头的偶美丽,却要将企业扩大化。于是本是风平浪静的浙江制笔之乡一桐庐分水,及制刷之乡一宁海,各自掀起了一场价格混战,而首当其冲的就是凌兰和孙平各自经营的,分水和宁海两块市场。有时孙平会愤恨的骂自己是“引狼入室”,说陶光光是个败家的玩意。
陈然列席主持浙江办区域会议时,总要拿凌兰说事,总说他这不好,那不好,并要他好好向赵新学习。凌兰当然知道这是上次种下的祸,所以也不太搭理他,只是被说急了后,才硬邦邦地顶了陈然几句说“赵新好的一面,不光我要学,大家都要学,但赵新差的一面,总不见得也跟着学?"这句话噎得陈然半天说不出话来。办公室的卫生是轮流制,其中凌兰有一天。办公室的卫生时好时差,于是陈然又以此做一文章,说凌兰卫生搞不好。凌兰也没客气,回敬道“一个星期七天,自己值日也就一天,搞不好也就一天,其余六天又是谁搞的?” 二人的关系,就在生活工作中的琐事中,一点点恶化起来。大凡业务员没啥小尾巴给人抓牢,业绩做得很好时,可以牛比哄哄,但一旦哪一方面有问题,则就是条落水狗而已,后来凌兰就是在这上吃足了苦头。
与贾文丽的再次相遇,有点偶然。那天中午,凌兰陪一远道来的朋友吃饭,不知是谁,提议厂后门处有家餐厅,比较有特色,所以一帮人就去后门的樱花餐厅吃饭。销售部就这特色,一个客人十人陪。要不是人家指点,凌兰也很难走到这里,更不要说吃饭了,那天凌兰喝得有点急,虽没喝多少,但也有点上头。所以吃完饭,客人走了,朋友们去洗澡了。凌兰结完帐,一个人沿着厂区外的小道往办公室走,走不多远,在临街的一间房子边,凌兰看到了一个相当熟悉的身影。不是贾文丽还能是谁?这让他相当激动。倒完水转过身来的贾文丽,也同时看到了凌兰。她的眼神中有惊喜也有埋怨,更有少许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