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的劣根性在于内耗。一个中国人是条龙,三个中国人就成虫了。这种劣根性传承千百年,弥漫在各行各业中。企业也是如此,大家都是主人翁,所以大家都要当家作主,但往往是大家都作不了主,或者说是根本不想尽主人的职责。所以说人人都想开口发表自己的主张,但真正要落实到实处是,却一无所是。
金华车辆厂,金华市老牌的国营企业,当年的纳税大户,同时也是金华地区,防滑链行业的龙头老大,同全国所有的老字号企业一样,曾经辉煌无比,叱咤商海。但随着改革的深入,企业固有的弊病,机制所带来的沉重包袱,及其他一些因素,像一座座山一样,压得车辆厂步履维艰,寸步难行。而此时更要命的,不是外部严峻的市场形势,而是企业内部的争权夺利。履巢之下,焉有完卵?企业如果倒闭了,要那厂长,经理的虚名作啥?可惜直到该企业倒闭,还是有很多人没明白其中的道理。
按理说金华车辆厂虽为老企业,但毕竞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抗风险能力应该比别人强一点。只要大家齐心合力,极时调整企业思路,广开门路,多头并聚。应该能避免倒闭之噩运的,但它就走上了倒闭之路,究其原因无外乎,内因和外因。
外因就是由于众多小企业,私营主一拥而上,无序竞争,恶性竞争。防滑链价格一跌再跌,市场空间进一步被压缩。而反观车辆厂,应对之迟疑,反应不迅速,产品之单一,技术含量不高,及出口渠道狭小,极易受中间商及外贸局左右。内因则是企业内部的争权夺利,及相关矛盾陆续爆发。
虽然矛盾一直存在,但导火索却是厂长倪乐采与销售处处长周江的老婆俩人勾搭上了。周江的老婆也是车辆厂的职工。倪乐采的行为,就像点燃了火药桶一样。种种的不满,委屈和矛盾瞬间给释放了出来。很快厂里就形成了两派,一派是占少数的厂长派,另一派则以书纪,销售处长为主的倒厂长派。而刚刚提拔为总经理的严志军,虽然为人正直,但在这时虽大声为倪乐采呼吁过,但最终却还是随了大流。于是又是**,又是职代会,最终罢免了倪乐采的厂长一职,由书纪暂时兼任。
虽然罢兔了倪乐采,但一直以来厂里的大部业务,都是有倪乐采,与原浙江五矿的外贸接单员姚立元单独联系,两人关系相当密切。金华市场,及至浙江防滑链市场,众多厂家,主要都是从姚立元手中接单。这里就含金华车辆厂。可以这么说,姚立元的单子,决定了防滑链厂家一半的命运。
以前金华车辆厂不愁单子,就在于倪乐采当厂长,而老倪与姚立元不是一般的铁,而是有恩于姚立元。十一年前,也就是九四九三年时,姚立元在浙江五矿外贸处,做接单员时,因接私活等问题,无法在国内生存,只得漂洋过海,到美国做投资移民,并带走了众多国外客户。此行动遭到外贸局的强烈封杀。以文件形势向各单位,企业说明,禁止任何厂家向其提供一根防滑链,,,,,。就是在姚立元无米下锅,急得要跳楼地情况下。倪乐采像场及时雨一样,来到了美国,并私下与姚立元有过接触。至于谈了什么,说了什么,局外人一无所知。只是在金华车辆厂罢免了倪乐采,后来又要开除他之际。姚立元出现,他以身价超亿的美籍华人中间商身份,出现在金华。他提出与车辆厂合资,他出百分之五十一的资金,他负责下单,负责收购,帮助车辆厂走出困境。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倪乐采当这个合资公司的老总。
就是这么个条件,车辆厂多次讨论后,予以否定了。严志军倒是头脑清醒,但势单力薄,无力阻止一切。最终这块蛋糕一分为二,在金华白龙桥工业园某一厂区,投资六十万,名义下姚立元是法人代表,实则是倪乐采的。这样做无非是让倪乐采,享受外资办企业的优惠。倪乐采的老婆在患脑瘤五年后终于去了。倪乐采除了在感情上,愧究他老婆外,其他也尽到了一个丈夫应尽的职责了。周江的老婆,在倪乐采被厂里开除后,也离厂并离婚了。当白龙桥的那个金华神龙链条厂成立时,她与倪乐采结婚了,一个管外,一个管内。
而另一个注册三千万的合资企业,则被姚立元安排在了,杭州萧山的衙前镇上,姚立元安排聘请的北京大学生肖荣走马上任时,当时的施忠义夫妇,正在车间里亲手忙碌着。招待他的晚饭只是二个煎鸡蛋,这种匪夷所思的待遇,当时就让肖荣懵了。而几年后,也就是2004年前后,施厂长己经是施董了,高档轿车摆满了厂区。肖荣也庆幸当时自己没走。
原来的**,在倪乐采被开除后一年后,因癌症死了。离婚后的销售部长一路消沉,无心工作。当这最后一根稻草飘走后,企业不可避免的走向了黑暗。严志军在这时,当了企业的**,但也为时已晚,这时的晚,只是一方面,企业另劈门路难,有前途的订单。早让倪乐采私给了别人。心急乱投医找的,又屡屡上当不止。好处费给了不少,但总是让人,最后以种种理由否定掉了。到二零零三年初,企业自有资产三千五百万,含外面欠款二千二百万多点,企业亏损五千七百多万,含所有欠款在内。
就在企业半死不活,吊儿浪当活着时。早已窥看车辆厂多时的金华市政府,借着资产重组,企业关仃并转的名义,强令企业在二00五年十月前,完成企业转制,实质就是让车辆厂关门走人,并派了一个联合工作组进据企业,说是帮助核帐,清点。
明眼人一眼看出,政府的行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金华车辆厂身下一百多亩厂区土地,才是他们真正在意的核心。车辆厂脚下的土地,是婺江几万年来,冲积而成的一块面积较大的岛洲。地处市区黄金地段,是建设高档住宅区的绝佳地段,金华车辆厂占着茅房不拉屎,怎么也要让你挪挪位啊。所以市政府才会亲自出面。
资产清算小组的意见很明确,第一保障工人,银行,政府的钱一分不能少。余下的固定设备和资产,则进入拍卖行列,而供应商的钱,几乎不想还了。严志军私下透露给凌兰的消息,让凌兰吃了一惊。那三十几万的货款要不回来,厂里还不把他给吃了?严志军给凌兰吃了颗定心丸,只要钱一到帐,他会帮凌兰申请的,但估计不会全额付款。这先要提前说明,一听这样凌兰赶紧向家中汇报,厂里答复是只能打个七折。凌兰认认真真将这话,原原本本说给了严志军听,严志军点了点头。
多年后二人回忆起这档之事时,无不为俩人当时的傻劲而叹息,不要说打七折,就算一分不给,厂里真和金华市政府打官司啊?假如凌兰和严志军俩人串通好后,凌兰回去添油加醋地说,车辆厂将怎么怎么样了,钱很难拿回来了,或者由严志军跟“宏宇”说明,由于市政府插手,这钱蛮难要回来时,厂里不要说打对折,就是拿个十万回去,厂里也满意了。那么这多出部份,不就进了两人腰包么?
事实上很多人就这么干的。企业特别是一些大中型企业,总会按一定比例提取坏帐,死帐准备金。这是成本核算的一部份,也是财务制度允许的。孙平和王号雄这一段时间,往慈溪跑的趟数太多了。而慈溪永成软轴软管厂,这个中型软轴软管厂的,拉筋钢丝绳,也即俗话的刹车钢丝绳的用量,这几个月是猛然放大,报表上地八十几万的数字。这个用量短短几个月,就超过了以前几年的用量了,这让凌兰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从陶光光口中,凌兰才知道,孙平他们去慈溪,找的就是永成软轴软管厂的老板罗苗。
罗苗这人就和以前《十五贯》里的尤阿鼠地形像,没什么大的出入,尖嘴猴腮,八字胡,个子高高地像根竹竿。他当老板完全是拜一场车祸赐的福。早先他和他老婆两人,在他大舅子厂里,也就是在永成软轴厂干活,老婆负责车间,他负责采购,送货等。年后不久的一场车祸,将出去旅游地大舅子一家三口,全报销在杭甬高速上,而大舅子家除了这个妹妹外,还没别人。所以在悲痛之余,他妹妹接手了这个企业。但他妹妹就一老实巴交地工人,干活她行,管理企业那是一窍不通,于是罗苗顺理成章地上位做老板了。
孙平他们与罗苗如此异常地接触,发货。凌兰判断肯定又要出什么么蛾子了。他太了解孙平了,这是个嗅觉,触觉极端灵敏地货。他有种超乎寻常发现来钱门道地能力,这让熟悉他的人佩服无比。凌兰是没有资格去提醒厂里要注意什么,再说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他也不会去做。与万银河地生意正逐步放开,业绩也在一步步回暖。黄国岗的产品,凌兰回来后,翻资料,下车间总算有了可靠的答复。只要将此钢绳套用高档的胶带绳标准,将绝无问题,当然车间负责人暗示先必须请他们吃一顿,唱次歌才能帮这个忙。
葛纯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排计划时,闭着眼睛签了字。在价格上按胶带做,每吨要贵二千五百元,但按航空绳做,就便宜那二千五百元每吨。凌兰没图回报,只图生意能做起来。当然车间里他也打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