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急什么?”
张有光拍拍谢琛肩膀,“以前我不插手小辈私事,现在我仍旧不插手,但谢琛,有句话我得提醒你,季家……不能偏向李。”
谢琛面无表情,张有光是提醒,也是条件。
他转身进楼,却没再露面,周皋的电话是半个小时后打来的。
来电显示刚弹出,铃声未响,谢琛已经接通。
“温小姐受了点伤,不重。前胸后背利刃刺破两个小口,全身检查未遭受侵害,叫何文宇的邻居救了她,说当时刚回到家,就察觉隔壁有异样,想要报警,信号被屏蔽了,他担心出事,就先过去看看。”
谢琛松口气,一手解开领口,一手灭烟,“人抓到了吗?”
周皋的声音虚了几分,“到的时候已经制服,二哥……那两人带了枪,也不是冲着绑架去的,像……灭口。”
谢琛心口一窒,面部阴影都跟着凝肃,“口供出来了吗?”
周皋像在抽烟,狠狠一口,“张应慈,于兰。”
谢琛怒极反笑,“拦的下我特意插的安保,瞒得过所有眼睛,只是他们俩个?”
周皋被他吓住,“二哥,我也不信,但口供确实如此,而且证据充足,闭环完整。若背后真有人,那人扫尾的功夫至少得是京中的,昌州这小县城出不了这样的能人。”
“你想说什么?”
周皋否认,“我没别的意思,二哥,温小姐……她只是个弱女子。”
谢琛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知道了。”
周皋这人心软,性善。因这一点,周家老爷子安排他从未考虑过京中,外放都怕对手抓住他良知,害他犯错。
所以他有所猜测,顾忌从小情分不愿多说,面对温素,就多了愧疚。
谢琛看得清,心中火烧更旺,他人都觉得愧疚。
脑海一时浮着女人的小脸,浓黑的长发,无辜见底的眼睛,厨房明亮至极的灯光下,带着莹绿耳坠偏头对他笑意浅暖,说她听话。
他平生都亏欠她。
门外管平小心翼翼敲门,“谢总?”
谢琛睁开眼,才几息过去,他瞳孔胀满血丝,在炽亮灯光下泛着刀刃的冷锐,“宴会开始前,有侍者来找我?”
管平关上门,“是有,当时宴会忙乱,等不到您,被领班强行带走。”
谢琛又开一盒烟,“后来一共有三个人找过我,都被谁拦了?”
管平已然查清,“两个被宴会安保当做可疑人拘起来,另一个见势不好,自己跑了。”
“只有这些?”
管平低下头,“其他的……没有证据。”
谢琛眉心隆起鼓的越来越高,气息越来越急,手中烟被狠狠戳在烟灰缸,力道大到半支烟被碾碎,“他的手段,没有证据就是证据。去告诉季望平,我不想在昌州见到他。”
烟丝在烟灰缸里崩乱,谢琛力道未收,手背上血管凸起,青蓝色的纹路几近冲破皮肉。食指中指狠到痉挛,耳边灭口两字凉进肺腑,他冻在座椅里良久,耳边鸣音才消失。
他缓了下神,阴森煞气压不住的冲头,屋内开了暖,他一时觉得冷,一时觉得热,脸上也阴骇的危险。
“叫季淑华也回去。”
“小季总……”管平不敢直视他,“小季总不像知情人。”
他脾气业已压制不止,管平到底跟他十余年,谢琛头靠椅背,抬手狠狠一挥,“去。”
管平躬身,离开。
是他在昌州日久,风浪小到他松神。老狐狸一出手就像巴掌狠狠扇他的心软,一场宴会一举两得。
一则婚约在外界稳上加稳,二则吸走全昌州乃至省城的视线,给杜建平张应慈创造下手良机,替他们引走保安,替他们瞒住自己。连合作都不必要,只需在恰当时机,顺水推舟,事情暴露也牵涉不到他,哪怕他在整件事扮演的角色至关重要。
等于给张应慈开了天挂。
管平很快回来,带来另一个消息。
“于兰抓到了,抓张应慈的人被杜柔柔拖延了时间,人跑了。”
谢琛用力扯开衬衫,他火气旺,内心烈焰熊熊,激胀到控不住喷发,抓起桌上烟灰缸,猛力一掷,带起烈风擦着管平衣角,轰然撞击在门框,粉身碎骨。
碎片弹射到管平脚底,澄澈水晶倒影出他惊讶到极点的眼。
谢琛养气功夫到家,在管平记忆中,找不到他如此失态的时候。
在京中,跟他一辈的二代早就熄了跟他相比的念头,他上一辈也渐渐不能看透他。
跟他喝茶闲聊的人越来越多换成上上辈,谢老爷子的老友,张有光这类的老辣人。
能将他逼出失控,仅此一见。
“谢总。”管平等他气息渐平才开口,“周先生在谭园外面等着拘捕于兰。”
谢琛枕着椅背,运气平火,“她现在在哪?”
“您的飞羽阁。”
谭园为举办这次宴会,用了园中最高最敞的楼,园中景致重新翻造。
一路上仿古琉璃灯沿路蜿蜒,烛火跳动间,花叶枝蔓美不胜收,廊回柱石,雕梁彩绘,越迷眼,就越显得主人可憎。
院中响起脚步声,于兰当即坐起。
她手脚被绑的死紧,周边泛白发青,麻木却不妨碍她端直腰腹。
谢琛阴着脸进门,管平嫌恶于兰,并没有将她关在楼内房间,小楼后偏室堆放杂物,才适合她。
管平推开门,挥手让保镖远离,自己也退到十步外。
谢琛连偏室都没进,只在门口站直,目光落在于兰身上,刹那又撇开。
那眼神含着厌憎,恶心,仿佛多看她一秒,就沾然上她的肮脏。
于兰腰背绷不住,酸麻绞痛,一瞬间重新跌回地面。
院子里琉璃灯光映着她面色发黄,“谢总,为什么要绑我?难道你要对我用私刑?”
谢琛垂在身侧的手猛然紧攥,胸腔剧烈起伏几下,才平息下来,“警察就等在谭园外面,你还要死撑着一人担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