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造成你‘叛出青云’根源之事的真相!”荀翊注意到苍松紧扣两个孩童的手,在此瞬间明显顿了下,于是接着道,“你难道不好奇,昔年同为青云俊才的两个人,如何会走到那等地步去么?以及,那个让你始终意难平的人最终是何结局,你也不想知道吗?”
“呵,呵呵呵呵——”
苍松嗤嗤地干笑,“若是青云门有隐秘,岂会老夫不知道,你这外人却知晓?荀翊,你想欺骗老夫也想个好一点的缘由不成么?”他言语说得生硬,心中却早已惊疑万分。
毕竟,当年旧事是人所不知的隐秘,那他苍松叛出青云的缘由不也同样是不为人知的隐秘吗?有关于此,荀翊这与青云全无关联的“外人”又从何得知?
“我也是机缘巧合知晓此事的。”荀翊道,“是真是假,我想你自会分辨。出于诚意,我可以先与你说一些旧日的‘真相’,唔,从哪儿开始呢?就从你们青云门引以为豪的‘诛仙剑阵’开始说起罢——”
“呵~”
听得荀翊一个魔门之人,要谈论青云门的“诛仙剑阵”,苍松初时是嗤之以鼻的。然而等荀翊将“诛仙剑阵”御青云山七峰地脉灵力为用,结成御使奇煞剑气的天地大阵这般关窍道出,苍松脸色已然骤变,晦暗难明。
待荀翊说到“驾驭‘诛仙剑阵’之人,同样会遭受地脉奇煞之力反噬”之时,苍松更已然入神,回想往日旧事的他情不自禁地叫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当年师父始终不再现身,难怪他最后要行那背负那悖逆之名,竟是因为师父受反噬已然堕魔的缘故么?”
“呵呵呵,老夫就知道自己不会错!”
“万师兄原来背负了那么多,他是为了青云、为了苍生而牺牲自己!可恨那人不仅没有半点维护之举,还将万师兄声名也彻底出卖!他根本、就不配坐在那个位置上!”
激愤之下的苍松,似是忘却了眼前处境,连身上伤势也不在意,只破口大骂。知晓真相之后,他愈发钦服当年万剑一所为,更深深理解,也由是愈发厌恶、憎恨同样处境却不同结局的道玄真人!
“我还没说完呢,你难道不想听后面的真相了么?”
“还有真相?”苍松浓眉紧皱,“还能有什么真相!万师兄背负了一切,却被那人可耻地出卖而死,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真相?!”
荀翊叹了口气,他知晓接下来的话,对于苍松而言颇显残忍。可若是能让其陨落之前走个明白,未尝不是好事?于是荀翊直接道:“苍松,你可知道你口中这位‘万师兄’,其实并没有死?”
“嗯?”
“你说什么?!你说‘万师兄并没有死’?”
苍松巨震,面上神情浮现瞬间惊喜,可随即又是无尽的悔恨与痛楚,而后转为坚定的质疑,“不,不可能!你在撒谎!当年万师兄背负‘弑师’罪名殒命的时候,我们都在场,也亲眼所见,岂能有假?!荀翊,你处心积虑为那人分辨,到底是何居心?!”
“苍松,你很久没有去过通天峰后山的‘祖师祠堂’了吧?”两个孩童从苍松手上落下,荀翊松了口气,话说到这里断然没有中止的道理,他索性说个明白,“你那位万师兄当年其实是假死,如今就在通天峰后山。‘祖师祠堂’有一位独臂的扫地老人,你若是前往,现在仍能见到活着的他。至于他为何能活下来,我想无需我赘言罢?”
“不!”
“不可能!”
苍松如遭雷殛,正如荀翊所言,事实真假他可以自行分辨。若他是愚钝之人,还可以自己欺骗自己,可他偏偏是一位天资过人的修道者,事实真相只需自行回想印证,就能明了七八分。
可正因为此事似是不假,苍松除去最起初听闻万剑一活着时的欣喜之外,便只剩下仓惶与恐惧的悔恨!
若万师兄活着,若道玄师兄并非那般不堪,那自己执着半生所作所为算个什么?!自己叛出青云算个什么?!岂非是天大的一个笑话?!
“绝无可能!”
苍松嘶声大喝,嗓音因为太用力,已然彻底变形。他圆睁的怒目之中,已然有掩映不住的无尽苦痛与悲呛!
“你休要骗老夫,老夫与你决一死战!”
真元法力在伤痕累累的经脉中运转,术诀未启,苍松先自一口血喷吐在松纹古剑剑锋之上。可他如若未觉,圆睁着双目,仍自将剑诀使出,光辉夺目的剑光映照四方,映出其一往无前的决绝之势!
剑起,剑灭。
只在瞬息之间!
荀翊一直等待着这个机会,当然不会让它再有意外。而苍松也似彻底醒悟后绝了生念,一招剑诀有攻无守,也无任何其他的变化,仿佛只想以此踏上归途。
——师兄,苍松错了么?
——命运啊,为何要这般折磨于我......
哐啷,古剑跌落,扑倒在地的苍松渐渐敛去眼中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