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皇上突然传唤他,清远有着淡淡的讶异。
除了政事,他们无话可说,不过近来应该没什么重要到必须唤他前来商议的大事才对。
黎民百姓的生计,他不会拿来开玩笑,但是在这之外,不定期的动点小手脚,弄出大小不一样的事件来看他皇帝老子气极攻心,却又拿他无可奈何的模样,会令他感到痛快。
他就是不让他好过,有本事他废了他呀!
废太子是何等大事,足以动摇国之根本,尤其是先后连废两名太子!而他这名太子册立至今,甚至还不满三个月,他若不怕建立多年的威信成为笑话一则,他这个‘孽子’绝对没意见!
换句话说,他根本是吃定了他。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连皇后,太子,都曾眼也不眨的废掉。真惹火了他,也难保他做不出来。反正他对这个冷血的男人早就没什么期望了。
老天!这个缺乏情感的冷血动物,该不会连容忍度都小的让人失望吧?
还是---他能假设这个父亲大人是良心发现,在晚了二十年之后的今天,才打算和他培养父子亲情?
他嘲讽的冷笑。
不论如何,他清远等着接招便是。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皇上想与他谈的会是这一件事---
“清远,你多久没见嫣然了?”皇上一点也不拖泥带水,一开口便单刀直入的道出主题。
清远一怔。
再一次由别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他的心,是难言的五味杂陈。
多久了呢?他没去算,也不敢去算,深怕时日愈久,想见她的念头会愈狂切。
是懦弱吧?他承认,他没勇气面对她---
如今,他才恍然明白,初见时她那宛如处子般清灵纯净的气质,并非做戏功夫精湛,她真的是不解人事的女孩,可他却不曾相信过她,不但误解她与玄隶有染,甚至龌龊的以为她与父皇也---
犹记得在事情发生之前,她求过他,一声又一声---然而他却置若罔闻,任伤害造成---
他居然失去理性,强暴了自己的妻子!
清远害怕那双柔情的眼眸只剩一片冰冷,害怕在那片冰冷当中找到深沉的恨意,害怕自己承受不了她的怨,更害怕承认自己的残忍---
心慌意乱之下,他只能选择逃避。
与其说没勇气面对她,还不如说,他没勇气面对的,其实是自己。
皇上凝视着他幽沉复杂的神情,心下有所领悟。
看来他并不是全然的无动于衷,也许这桩婚姻仍是有一线希望的。
“你们---发生什么事了?”
打探的口吻,令清远敏感的僵了一下神情。
“你是关心我,还是关心她?”
皇上沉下了脸,“收起你的芒刺。清远!好歹朕也是你的父亲。”
谁知他竟不驯的笑了:“原来你也知道你是我的父亲?我是不是该欣慰的痛哭流涕一番呢?”
深浓的讥刺,听入皇上耳中,微微泛起感伤:“你这是在报复吗?”
清远轻狂的哼笑:“说报复就太严重了,我这个人行事向来随性所至,不知轻重惯了,如果有得罪之处,还请海涵,没办法呀,谁叫我打小爹爹不疼,姥姥不爱。娘亲又死的早,以致缺乏管教,难怪不成材。”
“你---”皇上终于看清,他这股自小深植的怨恨,怕是执意缠心,至死方休了。
深深叹了口气,他有种浓重的无力感。
“不论如何,嫣然是无辜的,别将你的恨发泄在她的身上,她是个很温婉柔顺的女人,再说她也已经是你的妻子了,好好对待她吧!”他语重心长的苦劝。
清远挑眉看去。
很难得看到皇上这般在乎某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完全掌握在他手中的人,他应该要觉得很开怀才对,因为这绝对足以将他这高高在上的父亲气掉半条命---
可是为什么在这样想时,嫣然那张荏弱凄迷的小脸,竟会不期然扯疼了他的心。
他真的能毫不留情的将她当成报复工具,无动于衷的伤害她吗?
不,他不能!否则,他也不会在伤了她之后,表现的这般心慌,悔恨,甚至无法面对她---
“说够了吗?如果你要讲的只有这些,我很忙,恕不奉陪。”站起身,清远面无表情,几近无礼的走人。
“等等!”皇上开口唤住他。“我不信你会忙到连自己的妻子生病,都没空去看她一眼!”
身形一顿,清远冷然的面容起了细微的变化:“她---生病?”
“你要是有机会看到她,就会发现她消瘦了多少!”
抿紧唇,清远不发一语,沉稳的步伐,依然镇定如昔。
然而,只有他才知道,父亲这番话已在他心头激起了千层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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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受控制的步伐,终究还是踏入了这间曾经发生过激烈风暴的房中。
偌大的寝房,只有一名小宫女忙东忙西的,显然还没发现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