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雉想了想,说道:“我想知道这一世我的姻缘如何,人寿几何?”
张良淡然答道:“从面相上看,师妹的未来夫婿必定是个大贵之人,你与他婚姻美满,共育两子一女。至于人寿么,不高不低,自今往后尚有近四十年。”
吕雉震住,她没想到张良会算得这么细,而且这么准。父亲相面多年,也只能相出个大概,不得具体之数。而张良竟能算出她有两子一女,连那个意外流掉的孩子,他也算了出来。在前世,她到死也不知道,在沛县狱流掉的竟是个男婴。
见吕雉面色沉重,默默不语,张良缓缓说道:“师妹,刚刚师父拿出来的另一卷书叫《素书》,是师父自己写的。我本以为你更适合学《素书》,可现在看来,也许你命里更配另一本。”
吕雉心下凛然,她不喜欢这样的话从张良口中说出来,像藏着很深的惋惜和无奈。
这一次圯桥分别,吕雉有些依依不舍。虽然别离之期短暂,再相逢之日也不远,可吕雉总觉得这次相处时间还是太少,有一些话还未来得及说出来。她能感觉张良并不讨厌她,甚至还有些欣赏她,他们俩性情是相投的。
至少这一次,张良没急着辞别,而是静静地站在桥边路口,等着她先离去。
望着身后的马车、护卫和青碧,吕雉低声道:“告诉师父,我很快就回,叫他不必急。”
她耳根发热,眼神发亮,眼底隐隐含着小期待。她心里十分矛盾,既希望张良明白自己的小心思,又怕被他看破,觉得她轻浮。
张良望着眼前嫣然红润的姣丽脸庞,轻声道:“你答应了要来,师父自然不会急。秋雨绵绵,一路小心。”
吕雉这才重重点头,放心上车离去。
圯桥分别之后,吕雉坐在车里一直暗暗揣摩着张良的话。
“你命里更配另一本”什么意思?难道说,这一世,她最终还是要嫁给刘季,当皇后,当皇太后,临朝称制君权在握?
她不愿这么想,《黄帝四经》只是一本书,任何一个对它感兴趣的人都会想要去了解,这并不能代表什么!再说她既已重生,这一世必定与上一世不同。等着吧,等她从咸阳回来,与他朝夕相处,他会明白她也只是一名普通女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和心爱之人安稳相守一生。
从下邳到咸阳,路途遥远,吕雉连坐了一个多月的马车,真是苦不堪言。最后进了关中,见关中地势平坦,驰道畅通,她索性弃车,骑马而行。一路快马加鞭毫不耽搁地进了咸阳,按照先前的约定,她很快找到了吕释之。
吕释之也只比她早到四五天,已看好了三间铺子,正打算盘下来。吕雉一听三间铺子都在南市,顾不得休息,急忙劝阻。
她建议在渭河两岸最为繁华的地段各置一间宽大铺面,再在南市最嘈杂之地买一个铺面。她明白做生意最紧要的是地段要好,而且要懂得分散经营,不能把鸡蛋全放在一个篮子里。
其实,吕释之经商多年又怎会不明白这些浅显的道理?只是他初到咸阳,未免有些胆怯,不敢贸然进入最繁华的商坊之地,怕不小心得罪城中权贵。而南市是全国各郡商贾聚集之地,这里货物繁多,铺面林立,且大都是可随时拆卸的货棚,来买货的人也都是一些平民走贩,极好相处。
吕释之说出自己的疑虑后,解释道:“我来之前,刘季托人给我带了一封信。信中说他在咸阳有许多老朋友,他叫我先通过他的朋友在南市立住脚。等生意慢慢走上正轨,再寻机扩大。”
“刘季的朋友?”吕雉挑眉:“他的朋友不过是些贩夫走卒而已,能有什么用!”
吕释之知道吕雉对与刘季的婚事还有一些抵触,便道:“他也是一份好心,再说若无他的朋友接待,只怕到现在我连这偌大一个咸阳城的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吕雉果断道:“二哥,你听我的,只管去渭水河岸买两间最为豪华的铺面,一间卖丝织布匹,一间卖珠宝首饰。买下铺子之后,备上厚礼去拜访咸阳令,请他为铺子赐名题字。同时挑最精美最华贵的布匹一一送到各位公子公主府上,拜上名帖和邀请函,请他们参加店铺开业盛典。如此一来,你既不用担心有人寻衅挑事,也不用担心开业后生意不好。”
吕释之迟疑道:“如此会不会太张扬了?咱们家做生意,历来是规规矩矩,能低调就低调的。”
吕雉道:“正是因为以前咱们家太低调,所以砀郡守和沛县令这样的小人才敢明目张胆地来上门欺压。”
吕释之又问道:“若是咸阳令不肯赐名题字,又或者那些公子公主们不愿来呢?”
吕雉道:“如今的咸阳令是个贪利之人,你大手笔买下城中最为豪华的两处铺面,他怎么可能视若未见?若他果真避着你,你就从他那几房最受宠的姬妾处入手。至于那些公子公主,他们当然不可能全部都来,但只要能请动三四位就已经足够了。始皇帝子嗣众多,公子公主们总有不得宠受到冷落的,你一一登门拜访,献上厚礼,他们不会不动心。”
吕释之被她说动,这才下定决心按吕雉所说,在渭水两岸购置商铺。一个月后,所有事情依计划进行得特别顺利,眼看两处店铺开张在即,此时吕雉却告诉他,她要孤身一人独自离开咸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