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吕雉离开后,韩信在园中择了一僻静处,从怀里掏出《孙武兵书》。
正读到《军争》篇:“军争之难者,以迂为直,以患为利。故迂其途,而诱之以利,后人发,先人至,此知迂直之计者也”,忽听到外边两个婢女微小的声音。
“县令大人才回府,要是知道大公子又白日醉酒,肯定要发火。咱俩还是找个由头躲远点吧。”
“是呀,要是大公子挨了打骂,回头铁定把气撒在我们这些下人身上,上次紫珠姐姐就是这么没的。”
“其实就算咱俩躲过今晚,以后也说不定哪天就···”,那声音哽咽竟是要哭似的。
“哎呀,你快别这样,让人看见了不好。”另一个急忙安慰道:“这次大公子是跟吕大小姐一同去吃的酒,也许大人不仅不责怪反而还高兴呢。你没看到刚刚大人和吕太公一同回府时的亲热样?”
那个哭泣的声音立时停止,好奇道:“青碧姐姐,你说吕大小姐会嫁给大公子做继夫人吗?”
被唤作青碧的婢女轻叹:“我也不知道。不过有吕大小姐管束着,大公子就没心思作弄我们这群人了。”
“韩信大哥,你怎么在这里,让我好找!”
吕台的声音兀然响起,同时惊起掩身树后的韩信和站在路边说悄悄话的两婢女。
那两婢女猛然见吕台进了园子,急慌猫着腰快速走了出去,其中一个身穿青色衣服的女孩在离去前特特回头望了一眼,刚好对上韩信深邃的目光。
一路从单父到沛县,吕台和韩信的感情与日俱增。此时见韩信呆呆地捧着那串宝贝似的竹简,吕台玩笑道:“这《孙武兵书》固然好,大哥也不至于日日读夜夜读吧,难不成这书里除了兵法之道,还有其他小弟不知道的好处?”
韩信把竹简仔细收好,“这书里除了兵法之道还是兵法之道,我虽则读了不下百遍,可每次读总有新的体会,总觉孙子思想之深奥,用兵之绝妙只从书面上读是不够的。”
吕台道:“不从书面读,难道大哥还想跨马上战场,真的带兵打仗去?”
韩信反问:“吕台兄弟精骑射,百步穿杨,难道不想沙场立功?”
吕台憨笑:“也只是想想而已,现如今天下兵戈已止,吾等当学陶朱公,商以致富,方能成名天下。”
韩信嘴角露出一丝丝的酸楚:“范少伯辅佐勾践灭吴之后才携美归隐,经商致富。而你我正值年盛,寸功未立何以与他相提并论。”
吕台面露羞惭之色,韩信见他的样子,也觉得自己太过较真,不应该对一个年少无忧的富家公子太过苛责。
县府的晚宴比之昨晚要简单清净许多,因为没有请外客,便不分男女同室而食。杨玦作为少主人,显得很是活跃,敬酒祝词,样样在行。坐在角落里的韩信暗暗打量着杨玦,忖度着。看杨玦精神焕发的样子,想来他白日酒醉并不深,且杨县令回来也并未如何斥责他。
席间杨县令有意无意总提及杨玦和吕雉小时候一起玩的趣事,又再三感叹杨玦丧妻后的孤冷。吕太公听在耳里,只当是闲话家常,一笑付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