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雉点点头,见刘季不再言语,便让仆从驾车送杨玦回去。自己也不等刘季开口,掀起门帘匆匆进了屋。
曹氏被安置在紧邻着酒肆厅堂的一间小屋里,除了曹无伤之外,还有一个八九岁的女孩在一旁服侍她。屋子里散发出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曹氏躺在榻上一动不动。
刘季瞪眼问道:“刚刚还听她大喊大叫,这下怎么突然没声了?”
女孩抬起泪水连连的脸庞,“娘疼得受不住,睡过去了。”
刘季松了一口气,转而对那女孩斥道:“你哭什么,你娘还没死呢!”
吕雉见曹氏已经晕过去,忙吩咐一旁的曹无伤出去烧热水,又叫曹氏的女儿去准备剪刀和干净的布帛。
见刘季正盯着自己,她又问道:“可有蜂蜜?赶紧去冲一大碗蜂蜜水过来。对了,若有红枣核桃,最好也拿出来。”
刘季回过神,冲着吕雉重重地点头,随即又跑出去。吕雉轻轻地把曹氏拍醒,握住她的手。
“季哥呢?”她虚弱地问道。
吕雉道:“给你冲蜂蜜水去了,很快就回来。”
曹氏舒心地笑了,抓着吕雉的手,哀求道:“吕大小姐,你帮帮我,我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
吕雉劝道:“你先稳住呼吸,有什么话慢慢说。”
曹氏闭上眼睛,慢慢调整好呼吸。吕雉见她情绪已经平稳,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你不是第一次生孩子,为什么这么紧张?”
曹氏露出安定满足的笑:“这次不一样,这是季哥的儿子。”
吕雉的心一沉,想起前世刘邦的那个长子。那个因为长期畏怯自己而早逝的齐王刘肥,那个由自己亲手抚养长大视自己如生母的养子刘肥。
吕雉盯着曹氏的肚子,仿佛看到那个在战场上随父东征西伐平定叛乱,立下赫赫战功,最后却因忧惧过甚而病死的刘肥。
那是一个多好的孩子!只可惜不是她吕雉亲生的。
“为什么肯定是儿子?”吕雉问。
曹氏道;“我知道是儿子,从知道有孕时起,我就知道是儿子。”
她的声音慢慢变大:“季哥想要儿子,因此我一直想给他生个儿子。我天天这么念着盼着,就有了这个孩子,他就是我给季哥盼来的儿子。”
说着说着,她的喘息声又变重,再一次嗷嗷叫起来。吕雉知道,是又一轮的产痛来袭了。恰好刘季捧着一大碗的蜂蜜水过来了,吕雉赶紧让刘季哄着曹氏喝了蜂蜜水,又让她吃了几颗红红的大枣,好让她蓄足气力生产。
在吕雉的指导下,曹氏借着产痛开始使劲。刘季就站在一旁,寸步不离地守着。曹氏的喊声越来越大,吕雉也愈发地紧张,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生怕出什么差错。可就在快要看到孩子的头时,曹氏忽然气馁,半分劲都使不出。
“季哥,我不行了。我没用,不能帮你把儿子生下来了。”她仰着头躺在榻上,一双红红的眼睛,虚无地看着刘季,脸上涔涔的不知是汗还是泪。
刘季握住她的手,半是疼惜半是无奈:“曹氏,你再坚持一下,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
曹氏听了他的话,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无力地闭上眼睛,似是有无尽的苦楚和不甘。
“刘亭长,你说这些是没有用的。如今已到最后关头,若是这孩子再生不出来,曹氏母子俱是难保。其实她只需最后再使一把劲,这孩子便能顺利生出来。你有什么要紧的话,赶紧和她说了吧,再迟就没机会了。”
刘季听出吕雉话里的意思,又看到曹氏煞白的脸和颤抖的双手。略一沉思,郑重说道:“曹氏,你好好生孩子,等儿子满周岁,我刘老三风风光光娶你进门。”
“季哥”,曹氏睁开眼,痴痴望着刘季,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吕雉脸上有浅浅的不易察觉的笑容闪过,她乘机激励曹氏再次使劲,曹氏有了盼头,拼尽全力使出最后的气力。少顷,一个圆溜溜的大肉团落在吕雉的双手上。
刘季迫不及待地探过头,一看是个带把的,立马就喜笑颜开,满脸的激动。他抬头看了一眼抱着孩子的吕雉,朝她咧嘴一笑,而后又突然撇过头,似是禁不住想跟她分享喜悦之情但又觉得有些不恰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