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玦被她平淡的话震住,懦懦不安道:“娥姁,你是怪我没等你便娶了妻,生了子?”
他突然故作情深的样子,让吕雉脊梁沟一麻。她抢步往前走去:“我记得以往西街那片儿最是热闹,我们一起去瞧瞧。”
“那边儿嘈杂的很,实在没什么好瞧的。”杨玦赶紧跟了过去。
西街嘈杂,吕雉如何不知。
那是刘季一群人长期混迹的老窝,他在那里偷鸡摸狗,喝酒寻乐,整日都有兄弟和女人陪着,家里的事一概不管,半分心都不操,何其快活!
她最先看到的是在街口卖草鞋的周勃,而后看到了卖狗肉的樊哙。樊哙还不认识她,周勃也没有注意到她。吕雉不顾杨玦的阻拦,继续踩着脏乱的地面往街巷深处走去。不一会儿,在一个窄小的三叉路口,出现了一个又黑又破的小酒肆。小竹门搭建的入口处,挂着一面褪了色的三角旗,上书一个大大的“曹”字。
吕雉深深地看着这个不起眼的酒肆,听得里面传来阵阵笑语声。她也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但只要知道刘季在里面,这一趟就没有白来。
杨玦见吕雉快步朝一家破败不堪的小酒肆中去,一时也不方便拦住她,只好让手下两个精壮的仆从走在前面,替她开道。
仆从掀开门口油腻的蓝黑色布帘,吕雉便一步踏进了曹氏酒肆。她甫一露面,就有一个笑意洋洋的粗壮女人迎面而来。
“几位贵人,快请进。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奴家马上去取。”
这便是曹氏酒肆的主人,刘季的外妇,此刻正挺着大肚子的曹寡妇。
曹氏谄媚的笑容,吕雉恍若未见,她自顾自地往里走了两步,择了一张脏兮兮的案几,慢慢儿坐了下来。跟着她身后的杨玦,一手掩鼻,虽则百般不愿,终究还是随她坐下了。两个仆从一左一右站立在他们身后,神态倨傲。
刘季就坐在五米之外,从一进这屋,吕雉的眼光就扫到了他。在杨玦随着她坐下时,她听到刘季不悦地嘟囔了一句。
曹氏虽然清楚刘季与杨玦素来不睦,更不知堂堂的县令大公子为何屈尊来她这个小地方,但开店迎客,从来只有笑脸相对,没有冷眼拒客的道理。是以,她挺着硕大的肚子,蹒跚走到吕雉眼前,笑嘻嘻候着。
吕雉盯着案几上那宽宽的缝隙里残留的肉渣,冷声道:“听说你这里的窝窝饼、干兔肉还有酒浆在这整个西街最为出名?”
话说完,便换了平和的态度,淡淡的眼光轻轻落在曹氏高高隆起的肚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