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短短一个眨眼间,萧何就觉得身边一空,刘季已经高举着一樽酒,摇摇晃晃地站到了大厅中间。
“吕太公,你是个大好人,如今你一家搬到沛县,我刘季便多了一个好朋友。蒙你不嫌弃,我当歌一曲,就当是替县令大人还有在座诸位为你接风。”
说罢,一口饮完手中的酒,将酒樽高高往后一扔,便击掌高唱。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他的声音洪亮而雄厚,一曲《相鼠》唱罢,举座惶然。吕太公却是又惊又奇,反倒当他是个独一无二的珍宝般欣赏着。
刘邦的歌声和吕太公的赞赏声,全部清晰地落在隔墙吕雉的耳朵里。
这个晚上,最难熬的人是吕雉。
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她的预想,她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去应对。现下吕家虽然安然地搬迁到沛县,可她马上面临了两桩难事。说是两桩,其实也是一桩,那就是她的婚事。
她的婚事,其实就是她重生后面临的最大难事。她已经24岁,名副其实的老姑娘。只因小的时候,曾有隐士高人给她相过面,说她命相奇贵无比,乃有天下极尊之凤凰命格。所以吕太公才“奇货可居”,把她留到现在这样的高龄。
如今妹妹吕媭也到了适婚的年纪,若她的婚事再耽搁下去,怕影响的不只是她自己,还会连累吕媭。因此,母亲才会日夜焦急,一门心思要为她和吕媭寻门恰当的好亲事。
不论是为了父母考虑,还是为了吕媭,亦或又是为了自己,她都不得不嫁了。可是她也确切地知道,刘季她不能嫁,杨玦亦不是良人。
现今时局虽安稳,可这太平的日子也过不了几年。她要在战乱动荡之前,为整个吕家谋一条出路。嫁人便是这条出路的第一步,也是极为关键的一步。
惶惶乱世,人海苍茫,她吕雉能嫁愿嫁的大概也就只剩那一人了吧?
此人皎如天上月,质比梦中芳,于乱世中慨然挺身,扶持危局,谋定天下,却又在功成名就之际,急流勇退,隐居山林,可谓不世之大才。
历经生死、辗转两世,唯剩此人还能在吕雉残破不堪的芳心中燃起一缕光亮。
宴席散后,吕雉急忙去找吕太公。一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大大出乎意料的两张面孔。
安闲坐在案前的刘季望着吕雉发愣的神情,嘴角不觉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