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季疯狂向前跑了一阵,听着身后总算没了动静,这才稍稍放慢脚步。
大路近旁的沿街楼上,还有不少人家亮着灯,可街上已经行人稀少了。
街边偶有开门营业的店铺,也都门前冷清。灯光昏黄,像是在打瞌睡。
小城市,小地方,尤其是在城郊乡野,夜晚的生活还是比较单调的。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耕传统,依旧悄无声息的,或多或少,还在影响着小城普通人的生活习惯。
多数时候,不是躲在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就是猫在小酒店里,三五好友,扯天说地,喝得不亦快哉。
立在有些清冷的街头,李季只觉腿软心跳,嗓子眼发干发涩,胸口热辣辣的,像吞了一包干辣椒面。
他的心里,忽然有一种逃亡的感觉。
听听身后,没有大动静,那些人好像并没追来。
李季紧张的心绪慢慢平复下来;想起方才的一幕,还是有些后怕。
涛哥他们大概就是城东这一带的人,说不定干脆就是东升村的。
远亲不如近邻,看来自己以后有的是“好日子”过了。
李季有些心慌,愣了一下,猛然想起来,该给郑重打个电话才是。
他还从来没这么狼狈过。更叫人窝火的是,直到现在,李季还不知道究竟为了什么,背后的人是谁。
要是万成在就好了。
李季蓦然又想起万成,心里忽然说不出的想念他。
不管是谁在背后,这事一定要解决。
总这么被人找茬不是什么好事,弄得自己跟投降日本后的汪精卫一样,整天提心吊胆的,寝食难安,时刻担心会被人暗杀了。
摸摸口袋里没了电的手机,李季又气又急,却又无可奈何。
看看周围的景物,并不熟悉。
不过他知道这是东升村,城东的城中村。政府多次计划要拆迁,都因部分回民坚决反对,加上补偿款的数额始终不能谈拢,而迟迟难以推进。
李季在街口停下来,想要打个出租车先回去。
等到明天,去找郑重商量商量,想个解决的法子。毕竟是刑警大队的,对付几个小痞子,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等了好几分钟,却一直不见有一辆出租车开来。
看来,人要是倒霉了,喝凉水也塞牙。
他小姨子的,只能步行回去了。
李季叹口气,摸着快要转筋的小腿肚子,只觉万分晦气。
满头的大汗,这时已被风吹干。
头发乱蓬蓬的,像狂风卷过的野草滩,被梳理成一缕一缕,发间还沾着不少干草和黄叶子。
脸上紧紧的,像是涂了一层浆糊,绷得难受;用手一摸,刺拉拉的,都是灰土和沙粒。
衬衫下摆早已滑出,松松垮垮地荡在身前;纽扣也不知何时掉了一颗,风一吹,胸口凉凉的。
裤腿上满是草种子、草叶子,裤脚还挂着好些苍耳种子。
一个银行体面人,活脱脱被追成了“逃犯”。
整个一个穿过辽阔田野,风尘仆仆的远方流浪汉。
李季摇头苦笑,起身要走。
“突突突……”
“轰轰轰……”
一阵摩托车的轰鸣隐隐响起,声音渐近渐大,很快就到了身后。
李季猛的一惊,下意识回头看去。
有些昏暗的灯光下,几辆摩托车正急驶而来。李季有些诧异,本能地向路边一闪。
三辆摩托车带着轰响,赛跑一般,转瞬即至。
经过李季身边时,最后一辆摩托车后座上的人,突然回了一下头。
李季正紧张地看着。
两人的目光骤然一碰,李季呼吸顿止。那人面色一变,大声惊叫;“涛哥,停车!......停车!......他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