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少年接着说着,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难过的感觉,“我也是个挺倒霉的人,但是我不想让自己变得麻木,因为我觉得,如果我被打垮了,对那糟糕的一切不管不问了。”
“那我不就成为这操蛋世界的帮凶了吗?”少年声音低沉。
哑巴半张着嘴,唇角颤动着。他摇摇晃晃地起身,说自己要去方便一下。
他扶着墙壁走出火光的照耀,走到阴影中去,捂住自己的嘴,不让呜咽的声音透出来。
他的脸上涕泗横流,泪水将麻木冲刷,他感到自己的心脏暌违已久地跳动起来。
第二天清晨,少年将自己的瓦楞板、水瓶之类的东西,留给了一个年老流浪者。
他来到哑巴跟前,“我得走了,还有很多事要去做。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
而哑巴则咧嘴笑道:“你今天怎么不问我了?”
少年愣了愣,脸上泛上惊喜的笑意。
他朝哑巴伸出手问道:“你是天桥哑巴吗?我有事情想问你,你有空吗?”
而后者回握他的手,笑道:“我不是什么天桥哑巴,我叫方平喜,我当然有空。”
……
审判庭上,方平喜结束了自己的陈词。
他的陈词比起标准的审判庭词,更像在讲述一个故事,有更多的细节,也更漫长。
但是在审判庭上,却没有人打断他。
听审席间,已经有女孩在发出低低的抽泣,年轻的男生眼眶也泛红了。
而泸州各界人士代表,听完方平喜的故事,脸上在沉痛之余,还泛起怒气。
他们不时将锐利的眼神向被告席上的江勤根刺去。
就连那威严的老监察官,也为之而动容,只是因为他的身份所限,他只能尽力压制而不敢表现出来。
但他高高鼓起的咀嚼肌,显露出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方平喜的人生,在今天之前可谓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泸州治安局系统由来已久的腐坏,在他身上可谓得到了集中的体现。
他身上的悲剧,就是最基层的执法系统的溃烂所导致的。
可以说,他的人生就是被泸州治安局系统毁掉的。
他的亲身经历就是对治安局最有力的控诉!
老监察官敲了敲槌子,“五位证人的陈词已全部结束。”
他看向江勤根,“治安局代表,对于这五位证人所控诉的案情,有什么要说的?”
江勤根苍白的嘴唇上挤出一丝笑,“对于前几位证人的案情,我们都会立刻展开内部调查,一定还他们一个公道!绝对严惩违规治安员!”
他咽了口唾沫,“但是对于方平喜的陈词,毕竟时间跨度太长,有许多具体细节难以考证,主要当事人也已离世,缺乏证据,所以我建议只对他被屈打成招一案进行调查……”
他话还没说完,听审席便一片哗然。
“说得倒轻巧!感情毁的不是你的人生是吧?”
“建议成立专案组调查方平喜家产被侵占一案!”
“还方平喜一个公道,就是为以后的孩子们撑起一片公平的青天!”
“……”
江勤根引来骂声一片,他缩着脖子不敢再言语,额头上几缕头发粘连得更紧密了。
“肃静!”老监察官猛地敲响槌子,清脆的响声将众人的骚动平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