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在北城里生活了不到半个月，沈含烟就因为身体不适，病倒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最受累的，自然就是柳斯轩了。

为了更好的照顾含烟，他换了一个离药铺更近，道路也更便利的地方住着。而这样的地方，那租金，当然也是不便宜的。

在北城，教书先生的活儿并不好找。这里，几乎有各种大小书院，私塾、学堂，更是多如牛毛。柳斯轩好不容易找了两户愿意请他入府教书的人家，虽然小孩子十分调皮，但是，他总有办法让他们听话，是以，这份作夫子的活计，还算稳定。

白日，他要来回奔走，教两户人家的孩子读书习字。夜里，他要细心照料，躺在床上浑身无力的含烟。晚间，他还要伏案作画，用以维持生计。没过多久，他的身体，似乎也有些吃不消了。

两人，不仅是因着生活的艰难而日渐憔悴。更多的，是心中的顾虑和烦忧太多，以致身体也跟着出现了问题。

当初，柳斯轩除了气姚府不光明的做法，更气的，是自己的一事无成。

本来，他的心中，一直充满了雄心壮志，他也有把握，只要参考，自己必定能够高中。然而，在沈家二老离世之后，一连串的坏事，接踵而来，让他们疲于应对，也实在是防不胜防。所以，时至今日，他依旧一事无成。

他怪过天，也怪过命运，更多的，是怪的他自己。

含烟，本是沈家的掌上明珠，是受尽疼宠的沈家大小姐。他不但没能保护好她，照顾好她，还让她跟在自己身边，吃了这样多的苦，受了这样多的委屈，如今，更是连累她卧病在床。他啊，实在是有愧沈家二老对他的养育之恩，也愧对含烟对他的信任和关心。

这些，却还不是最令他感到难过的事情。真正令他心情沉重又倍感复杂的，是他对含烟的情意。他，想永远和含烟在一起，而且，从他懂事时起，他就是喜欢她的。

对他来说，功名利禄，功成名就，这些，并不是他最终的追求。所有的努力和付出，为的，只是能够有资格与含烟共度余生。

他，想给含烟最好的一切，想让她没有任何烦恼，更无需为着生活上的小事而挂心担忧。含烟，是他一直放在心尖上的人，是他深爱已久的姑娘。他，在这样窘迫的生活下，依然不愿放手，任其离去。他，是不是很自私呢？

或者，在别人眼中，他完全是为着含烟打抱不平，也是将含烟当作亲身妹妹来照顾。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另一个原因，就是他不希望含烟这么快就嫁为人妇。

后知后觉他才发现，含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青涩稚嫩的小丫头了。如今的她，已然是一个过了碧玉年华的成熟姑娘了。含烟，她，竟然已经十七岁了。

两人，虽然一直以兄妹相称，他也隐约能够感知到含烟的心意。但是，两人却从未说过彼此的真实想法，他，也有着些许的不确定：究竟，含烟对他的情，是他所希望的男女之情，还是仅仅止步于兄妹之情呢？

将含烟留在自己身边，他，或许有些自私。但是，眼见着含烟另嫁他人，他，又如何能够接受呢？更何况，在他的眼中，还没有谁，是他觉得能够配得上含烟的。所以，最稳妥的做法，还是将含烟留在身边，这样，才是最为合适的了。

任何想打含烟主意的人，不管是谁，他，柳斯轩，都不会令其得逞。

含烟这次，倒是大病了一场，躺在床上，长达两个月之久。在此期间，柳斯轩对她的照顾，可以说是相当殷勤的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到北城之后，柳大哥就变得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样了。

该怎么说呢？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柳大哥对她，似乎多了一些亲密和体贴。而且，原本话不太多的他，在这段时间以来，还真是说了不少的话呢！这让她在开心与惊喜的同时，也有了一丝的不解与在意。

看样子，柳大哥的心里，定是有着什么事的。不然，他的变化，怎会如此之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