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要到家了。
看着越来越近的国公府大门,凌云的心情多少有点复杂。她第一次走进这个家门,其实不过是一天前的事情,可此时想起来,竟仿佛已隔了很久,那时的种种思虑,如今都不再是问题——唯一的问题是,今后这座大门里,大概不会再有她的位置了吧?
但,那又怎样?
凌云笑了笑,正要放下帘子,就见有人骑马出了国公府的侧门,正是玄霸。
玄霸也瞧见了凌云,催马奔了过来,转眼便到车边,对凌云笑道:“姊姊去哪里了?早间我还找了姊姊,结果你不在,你院里的人也都呆呆的,话都不晓得回,我还纳闷呢。”
凌云知道此处并不是说话的地方,只能含糊道:“去天津桥那边转了转。”说完她便注意到,玄霸骑的还是他自己的那匹白色骏马,一身素色衣袍,外头是银灰色的大氅,看着格外精神,显见是出门有事。“你准备去哪里?”
玄霸笑得更开心了:“昨日我不是已经跟姊姊说了么,两位姊夫正好今日有场马球要打,让我过去看看。这不,二姊夫还特意派人来接我了。”
凌云一瞧,果然有个随从模样的人骑马跟在后面,见凌云看他,有些紧张地低头叉手,行了个礼。凌云只当他是避着女眷,也没多想,只是心里到底有点不踏实,想了想便问玄霸:“你也没带个随从,不如让小鱼跟你过去?”
玄霸笑着摆手:“姊姊你饶了我吧,哪有去看马球还带着个婢子的道理?姊姊放心,我不会乱逞强的!”说完他不等凌云再开口,拨马就跑,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
看着他那透着得意劲儿的背影,就连马鞍后挂着的弹弓珠囊仿佛都比平日晃荡得来劲些,凌云也笑了起来,不过是场马球而已,玄霸高兴就好,待到晚上回家,自己跟他说出五郎那边的事,他一定会更高兴吧?
想到那情形,她自己心里也是一阵轻快。只是这份轻快,到了她再次走到主院门口,到底还是化为了丝丝沉重。
上房里,此时气氛却还算好,李世民正在屋里跟窦氏软磨硬泡,想再出去玩一趟,他没敢提三郎,只说想看两位姊夫打马球。窦氏心里明白,却也只作不知,摇头笑道:“你还这般成日只惦记着玩耍,看来倒是不必着急成亲了。”
李世民不由垮了脸:“儿子哪里着急成亲了?还不都是母亲安排的?儿子只是遵命而已。”——他也知道母亲待他好,却怎么也不能明白,她为什么喜欢把自己拘在家里,近来更是如此……
他正想再说,外头有人打起了帘子:“三娘子来给夫人请安了。”
李世民心头一跳,紧张地抬头看向了窦氏。窦氏却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婢女的通传,依旧慢条斯理道:“既然你知道要遵命,那便不用再惦记去打什么马球了,且不说你出了正月就要成亲,就是寻常时日,也不该跟人去耍那些……”
进来通报的婢女一时僵在了那里:夫人根本不接话,那她该怎么做?门外等着的凌云显然就更是进退不得,只能等在廊下。
李世民只觉得坐都坐不住了,忍不住叫了声:“阿娘!您……”
窦氏打断了他:“你是想说,让我担待三娘些?那你知不知道,她又做了什么?”见世民一脸茫然,她冷笑一声,转头道:“让她进来吧,这个府里原是没哪道门能拦得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