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锦是在一阵剧痛中睁开眼睛的。
在马车上,当元仁观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死死按在车板上时,她真的觉得自己就要死了,她甚至已经在窒息的极度痛苦中尝到了死的滋味……
现在她才知道,她也许是把自己的运气想得……太好了。
因为此刻出现在她眼前的,不是元仁观,而是家主元弘嗣的那张脸,是他那双阴冷锐利的眼睛。那眼神里的寒意,让阿锦顿时忘记了从头皮上传来的撕裂般的剧痛。她只觉得全身冰凉,手脚发抖,仿佛又一次被按进了北风呼啸的冰天雪地里。
大概看到阿锦已经醒过来了,扯着她的头发将她拎起的元仁观立刻松开了手,手上却依旧留下了几道脏污,还带着股难闻的气味,气得他又给了阿锦两脚:“贱婢!你这是……这是钻到粪堆里去了吗!”
他还要再踢,元弘嗣喝止了他:“够了!”
看着瘫在地上的阿锦,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股令人心寒的愉悦:“让她就这么死了,岂不可惜?你后院的那个,还是不肯写揭发信吧?这样,你让人准备个拜仙台,让她好好瞧一瞧这个婢子的下场,说不定,她会改了主意。”
“还有,带她过去的路上当心点,若让这婢子传出什么话去,或是寻了死,你就不必再做这个世子了!”
阿锦只觉得全身的骨血都被冻住了,她不知道什么叫拜仙台,但她知道,夫人曾告诫她说,元府绝非善地,家主元承嗣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酷吏,她千万不要争强好胜,只要能保住二娘,广结善缘,必要时能有人回家报个信就足够了……
现在她终于明白夫人的意思了,可是,她似乎连死的机会都没有了!
元仁观的确没再给她任何机会,她的下巴早已被捏伤,根本无法咬合,她的双手被人紧紧地扣在了身后,一步都无法挣脱;而她的模样大概已经足够可怕,一路上根本没人敢多看她一眼。有个小婢女抬头瞧见了她的脸,甚至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差点哭了起来。
阿锦认出那是个元府的家生婢,因为格外蠢笨,常受人欺负,她有心扭脸躲开,元仁观却已不耐烦地将那个小婢女一脚踢了出去。阿锦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子骨碌碌滚了老远,似乎再也没有爬起来……
二娘的院子很快就到了,院门打开,她被一把推了进去。
在一片吸气声中,阿锦被按着跪在了一个架子上,头颈则套上了沉重的枷锁——她终于知道什么是拜仙台了,原来就是用一个木架将人的身子卡住,只有头颈往前探出,套上重枷,仿若跪拜的模样。重枷下,此刻还垫着几片瓦片,勉强支撑着重枷的分量,当瓦块被逐步抽走后,人就会逐渐窒息,直到折颈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