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皮剔骨滚油锅,林林总总的极刑她见过不下十种。
她害怕。
怕到不知道害怕。
那种害怕在记忆里是一片空白。
可每当想起那个时刻却无比揪心。
她看着被施刑的人一个个丧失理智,崩溃后附在地上任人践踏。
她知道活着离开的人,再也做不了人,更很难活下去。
死亡似乎是这些刑罚里最轻的一条,摧毁一个人的信念,作贱他的尊严,让他从心底一点一点凋零,成为一个活死人,那才是最重的。
她亲眼见过那一张张求死不能的脸,她们的尊严尽丧,被踩在比尘土更低的地方。
无衣害怕。
她害怕的不是死亡,也不是尊严尽丧,而是人的丑陋。
太丑的东西她看不得。
那比凌迟处死都让她难受。
铁门哐当一声,有人进来了。
墙上的油灯随着来人的脚步被点亮,无衣看过去,还是那张丑脸。
丑脸嘻嘻笑着,扭成一团形状奇怪的肉,发出人声:“哎呀,无衣老大,你怎么成了这幅模样?你这样我看着好心疼啊哈哈哈哈哈哈~”
无衣腹腔涌动,一股酸水快要冲破喉咙,看到丑东西她就想吐。
“啧啧啧,没想到十四年未见,我们老大如今还能出落成个美人。这身材,这脸蛋,看的我都有点不忍心了,哎呀呀,李承义呀李承义,暴敛天物可是作孽呀。”
李承义说着抬手拨了拨贴在无衣额头的湿发。
“把头转过去。”
无衣没想到自己开口说话竟然会有些艰难,似乎是刚经历过一场战争,还没缓过劲。
“什么?”李承义没听明白。
“我对丑人过敏。”
啪!
李承义一记耳光甩的无衣耳鸣。
“林无衣,你知道我这十四年怎么过的吗?”
李承义摸向自己的脸,恨的咬牙切齿。
“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多想亲手剁了你吗?”
无衣怎能不知道。
李承义这道刀疤是他心头永难磨灭的屈辱。
当事时林飞红抛弃割耳记战功的传统。
既不取俘虏性命,也不要他们的耳朵,而是用一筷子粗细的圆形圈状刀器,割面切下的一条细肉。给俘虏打上永世铭记的记号。
这是胭脂军的高傲,也是不以功利论功迹的林飞红企图改写那冰冷规则的尝试。
被无衣打败后的李承义不服,多次生事,屡教不改,为了让他记住,无衣便用那涂了药的割面刀,给他打上了永世不得翻身的俘虏记号。
无衣当时并不能知道这样的后果是什么,只是在长长久久的十四年里每当想起,她都觉得抱歉。
她也曾伤害过其他人。
尽管这个其他人再次遇到她还是想要将他一刀封喉,可她却做了不应该的事。
原来她曾经也对别人处过极刑。
李承义戴着双铁手套,一把抓住无衣的脖子,手指紧扣,将无衣脖子捏变形。
无衣难受。
她喘不上气,脑袋一沉,因疼痛涨满泪水的眼睛已经模糊。
她眼前飘着的,既不是李承义的狰狞的脸,也不是李凤鸣圆圆的眼。
而是一片在夜里飞舞的萤蝶,那是她小时候常常在山里玩耍把自己走丢,二师父为了能在夜色里找到她,给她养的一群萤蝶。
萤蝶每次来找她的时候,她就知道师父来接她回家了。
闪着银白光的萤蝶,像花瓣一样,罩在无衣眼睛上。
回家了回家了……无衣耳边是二师父的喊她的声音,可我不能这么回家……我还有冤未明,我还有心未昭。
她涨红的两眼一睁,李承义的手被一股内力弹开了。
李承义正要发作,门从外面又响了。
“李承义!你要做什么?”
无衣抬眼再去看,进来是李千乘。
李千乘几乎是跑着进来,一把抓住李承义抬起的手。
“我以乘花郡主的身份命令你,放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