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风吹得马厩茅顶哗哗作响,新春暖了一下又冷了起来,院子抽了嫩芽的树忽深了颜色,缩着脑袋的花闭上了瓣在一场倒春寒里抱枝自救。
此时天光乍亮,东方熹微,只有一抱桶刷马的老伯在一下一下划破天地渐冻。
无心浑身没劲,一点也挣脱不开绑着她的绳子,她虽然清醒了,但大脑昏沉,感觉似乎被罩着一紧箍,天灵盖的地方像是被人按住了。
她感觉自己要死了。
“老大你怎么了?你怎么能被抓住呢?”姚七声音闷闷的,鼻音很重,跟他这个人一样,闷闷地。
阿苏白了姚七一眼:“这还看不出来,被下药了!他娘的,别被我逮着机会,逮着机会我定要他好看。”
无衣只觉得耳边聒噪,她有气无力,垂着眼,躺在稻草堆里,用尽力气也没发不出什么大声,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无衣这话一问,就有点后悔,她头疼,听不了阿苏那些说来话长,迷迷糊糊只见阿苏嘴巴在动,耳边一阵轰鸣,也不怎么在意阿苏到底说了什么。
反正他们被抓了。
“害,无衣姑娘。”
一个压着嗓子的声音靠近他们三人,是刷马的老伯弯着腰偷偷潜了过来,蹲到三人跟前。
无衣努力睁了睁眼,这不正是给她开门送衣服的老伯吗?
“您是?”
无衣勉强坐起,疑惑老伯究竟是什么人。
“无衣姑娘,我叫宋东风,以前是你娘的部下。”
无衣打量这人年纪不小,听说是林飞红的部下还有点惊讶,但无论怎么说,既然是自己人,那必定是来救他们的。
“但我不能给你松绑,放你们走。”
无衣以为老伯现在是李凤鸣的人,吃人家的饭替人家办事也能理解。
“他们手里拿着胭脂令,我不敢不听。”
老伯说的声音越来越年轻,眼睛睁大,也越来越清明。
“什么胭脂令?他们是谁?”阿苏急问。
“我只听他们都叫他九公子,恐怕他们用这胭脂令一路上已经找到很多胭脂军旧人,林将军说过,见胭脂令如见她,无衣姑娘,我这也没办法。”
无衣哪里还有力气为难他人,她抬眼看着马厩外面,除了马很多,还有十几辆马车上装着不知何物的漂亮箱子。
在往前另有三架带盖子的马车,近处两辆都还好,比普通马车是精致些,最远一辆,虽然模糊,但依稀可以看出闪着微微金光,算的是精致非常了。
“这是要做什么?”无衣问。
老伯又靠近了些,声音放的更低,道:“听说是个郡主送嫁的队伍,我们也不敢问,天亮就该走了,但好像与那个九公子是一家,专门在这里等着。”
老伯正说话突然收了音,从马腿下边望出去,有人隐隐约约走了过来。
“你们自己保重,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两位师父了。”老伯说完猫着腰又潜到马后继续噌噌刷马去了。
那人还未走近,便听到一声一声的“九公子”传过来,阿苏姚七伸着脖子往外一看,这不就是来抓他们被他们绑架了的“李承义”吗。
阿苏踢了一脚草垛上昏昏欲睡的无衣:“无衣,是他来了。”
无衣拿脚指头想也知道老伯说的九公子是谁,不睁眼也知道阿苏说的是谁。
“不过是些迷烟而已,行走江湖的侠女,不会连这个都察觉不到吧。”
李凤鸣走近,站在马厩外,和无衣隔着半堵墙,他站在墙外,无衣躺在墙里,他扫了眼一动不动无衣,心下道,不至于这么弱吧。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无衣听这话真想立马跳起来将李凤鸣揍一顿,可是她依然浑身没劲,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以为是李凤鸣下的药太重,狠的牙紧,却无力咬住。
她挣扎了半天坐起,只觉自己丢人已经丢到极限,只能不搭理李凤鸣。
李凤鸣何曾想过,这是半个晚上没见无衣,活蹦乱跳的无衣就成了这幅光景。
脸色惨白,嘴唇发青,似乎真是冻得不轻,看起来还有微微发抖。
李凤鸣绕过矮墙,径直跨进去,走到无衣跟前,蹲下身上手便将人扶住。
“你没事吧?哪里舒服?”
李凤鸣见无衣撇头眼皮无力垂着不搭理他,遂上手摸向无衣的额头。
无衣侧身一躲,用肩膀将李凤鸣撞了一下挡住。
“生病了就省着点力气。”李凤鸣回头唤人,吴雨片刻跑来。
他心下生气,也是早起才知道吴雨将他们三人扔在马厩了,可此时当着无衣的面责怪吴雨更显得自己心虚。
他心下着急无衣有个好歹,忙道:“将他们带出去,无衣病了,找随行的宫医来看看。”
无衣余光一扫,对此嗤之以鼻,见李凤鸣使唤人倒像个皇帝老爷,心道郡主的宫医也是他随意能安排的了?真拿自己当回事。
吴雨讪讪和两个侍卫进来,带三人出去,只无衣坐在地上就是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