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大人,”步练师无悲无喜地看着他,“一私事耳,何必挂怀?”
江上冷风一卷,船上灯笼飘摇,光影乍然无序,疾风乱影之中,二人四目相对,像是两匹狭路相逢的孤狼。
“私事。”
薄将山一扬眉刀,语气暧昧地重复:
“……哦,私事。”
步练师下意识地觉得不妙,还未来得及动作,整个人就被捞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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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步练师足足用了三瞬,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薄将山单手便把她捞了起来,正往自己厢房的方向走去!
步练师:“……”
不对,不对,这个戏码,怎么有点像良家妇女,被贼人掳掠……
步练师位极人臣已久,一时间脑子竟转不过来,此刻突然醒悟道:
等等,我不就是这良家妇女?
对,她现在铳枪不傍身,就是个弱质女流!
步练师:“……”
这薄将山,岂不就是采花贼?
步练师后知后觉,怫然大怒:“薄止!你放肆!!”
她听见薄将山笑了,笑得她不寒而栗,笑得她手脚发凉。
他笑道:
“多骂点,我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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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常识:女子遭贼人掳掠,定要大叫非礼,向旁人求救。
步练师死死地咬着牙:“……”
一,她很清楚,这里可是薄将山的疯人院,他就算活/剐了她步练师,也没人会说一个不字,沈逾卿估计还会猴叫一声“好耶”;
二,她可是堂堂步家嫡女,三品金印紫绶,哪有放声大叫的道理!
三——
她不叫,她动手!
步练师反手一拔头上发簪,猛地刺向薄将山臂膀大穴:“放开我!”
发簪锋利无匹,霎那就见了血,薄将山纹丝不动,连气息都没乱:
“步大人喜欢这么玩?”
这个男人疯得太自由,步练师惊得一时语塞:“……”
不是,这疯子,当真不会痛么?
“继续。”薄将山笑了起来,步练师毛骨悚然地发觉,这笑声居然颇有些宠溺的意思,“我就喜欢会挠人的猫。”
疯子!
“……”步练师有些发抖了,“薄止,我敬你为相国,你不能——”
薄将山迈进门槛,出声唤道:“红豆,研墨。”
蔻红豆淡定万分,低头称是:“相国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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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娘是被蔻红豆唤来的。
小姑娘本还睡得迷迷糊糊,被红豆引着进了厢房,抬眼一瞧步练师,被吓得清醒了十成十:“小姐——!”
步练师安静地趴在床榻上,光滑的背脊被煌煌烛火一映,仿佛触手生寒的美玉。
幼娘当即就跪在塌下,眼泪簌簌流落:“……小姐,小姐?”
“得了,没事。”
步练师仍旧趴在原处,只是嗓音有些哑。她摸了把脸,撑着额头:
“我这背上,是什么字?”
幼娘小声答道:“小姐,……是一个‘薄’字。”
步练师白盈盈的背上,盛着一个苍劲飞逸的薄字。
步练师:“……”
她拥着被褥,骂累了也骂困了,整个人都被折磨得有些麻木。薄将山命红豆扒了她衣裳,就专门为了写个姓氏,这是孩童得了趁手的玩具,特地要标上自己名字么?
薄将山,你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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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步练师与薄将山所对诗句,皆出自韦庄《菩萨蛮》,“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下句正是“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2:“伍胥山头花满林,石佛寺下水深深。妾似胥山长在眼,郎如石佛本无心”出自朱彝尊《鸳鸯湖棹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