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平亦慢慢平复心绪,他强迫亦安慰自己,殿上人是一个英明有谋略的君主。他该高兴的。
这日朝会,她可谓一举多得。
先是将皇权和世家扯至平衡,以此为基础,又借选秀为由,反手让世家之间相互制约。最终,她还暂缓了立皇夫的日子。
她暂缓日子,自是因为情根未灭。然待新人入宫,她自会发现这世间有的是良人和前程。
上辈子,千佛灯前,她便是如是说。
她说,年少不懂事,若早些放眼看看,多遇些人,或许你我都能好过些。
她说,或许便能早些明白,这世间,不是非你不可。
一时间,谢清平只觉五味杂陈。
而殿上,大监还在奉皇命下达指令。又一刻钟,这一日朝会方结束。
百官依旧跪送君王,殷夜路过谢清平处,脚未顿,眼未斜,走得如松端庄。
你我之间,唯剩君臣二字。
那日殷夜之语,如梦似魅萦绕在谢清平耳畔,如刀似剑扎入他心间。
女帝开后宫,纳新人,虽又激起一层浪,然到底相比八年前登临君位,天下人已经稍能接受些。
历时四月,从最初海选的六千人,又经初选、复选、留宫三选后,遂剩了三百人等待特派官员再度精选。
这一日勤正殿中,六局女官汇报结束后,殷夜便将这特派官员封给了谢清平。
“丞相可知这第五道规矩,该如何甄别?”
“臣阅过史料,了解一些。”
十一月,秋风萧瑟,落红成泥。
谢清平面色不太好看,近日勤政殿议政,殷夜还时不时听他咳嗽。她到底不忍心,想着他若借病推辞这差事,便也不让他去了。
可是,他不仅接了,还提前做了功课,眼下便还在絮絮言语,“臣按规矩,应详细观察一个月,依据他们的性情言语,判断是否敦厚贤良,判断其智慧,测量其才艺。由此,再筛掉二百五十人,剩下的五十人便自动晋级,入陛下后宫。”
“丞相辛苦。”殷夜挑眉,“然丞相有部分错了。”
“不知臣错在何处,望陛下指出。”
“朕说了,此番不立中宫皇夫,如此皆是偏室罢了。所谓娶妻取德,纳妾纳色,丞相按此挑选便可。”说着她递给他一册卷宗。
谢清平翻开阅过,尤觉胸口憋闷,只以拳抵唇,掩了咳嗽,躬身道,“臣领旨!”
册上没写旁的,竟尽是对容色的要求:
乌发蝉鬓簪金冠,
面如冠玉瞳如漆,
剑眉星目细长耳,
皓齿美髯焕光彩,
骨指青竹臂白泽,
沈腰宽胯骨清癯,
肢体透香十里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