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月(012)
卧房里红烛摇曳,屋内的家具皆是紫檀木的,烛火淌过,透着一层薄薄的柔和光晕。
金色帷帐层层低垂,流苏轻摇。大红喜被铺在婚床上,火光微微跳动。
此情此景,让人只觉得暧昧。
从踏进这间卧房开始,温凛月便不会正常思考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盘桓不下——季书闲今晚要跟她一起睡。
她是未经人事,但张嬷嬷私下一早就跟她科普过洞房花烛夜男女之间该干的事儿。
她当时听得面红耳赤,尴尬万分,恨不得遁地走。
然而听过以后,立马就给抛掷脑后了,压根儿没上心。毕竟在季书闲眼里她只是一个孩子,是小辈。而在她眼里,季书闲也仅仅只是长辈。两人被迫成婚,自然只会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因而她觉得自己是安全的,季书闲肯定不会碰她。这种事跟她没关系。
但是季书闲刚刚却说今晚要跟她一起睡。是她理解的那个“睡”吗?
同床共枕,交颈而眠?
还是圆……房?
光想想,温凛月便全身僵硬,她坐不住了。
她紧咬下唇,思绪游离,越想脸上越热,整个人仿佛被放进了蒸屉,经由烈火蒸煮,都快把自己给蒸熟了。
见小姑娘一脸纠结样儿,季书闲便知道她想歪了。他刚那句话确实容易让人产生歧义。他说的跟她一起睡,并非同床共枕,而是睡同一间屋子。
不过他是故意这么说的,无非就是逗逗她罢了。当下见她这副如临大敌,一脸的纠结样儿,他不由失笑。
季书闲轻咳一声,温声解释:“阿月你放心,本王不碰你。只是府中耳目众多,咱俩要是不睡同一间屋子,传出去不好听。”
“府中耳目众多?!”温凛月一听惊呆了。
她原本是坐在椅子上的,听到这句话后,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关,猛地弹起来,脱口而出:“谁的耳目?”
“自然是陛下的。”季书闲陈述得尤其平静。
“那您为何不清理掉?”既然知道府里有耳目,还不赶紧处理掉,留着干嘛,过年吗?
“清理掉一个,还会有下一个,何必麻烦。陛下想打探便由着他打探好了。何况有些消息本王不便传给陛下,也可经这些人的嘴传递出去。何乐而不为呢!”
温凛月:“……”
呵呵,王爷您的心态可真好!
“那您知道耳目是谁吗?”她提前知晓,也好有个心理准备。万一哪天一不小心泄露了什么重要消息,害了季书闲,那可就罪过了。
季书闲明显不愿让她在这方面深究,音色寡淡无波,“你房里的都是自己人,旁的你也不必理会,掀不起大浪。”
见季书闲如此说,温凛月也就不管了。横竖他都会摆平的。她犯不着去头疼这些事儿。
“所以说往后咱俩都得睡一间屋子?”比起王府的耳目,她更在意的还是这件事。
“做戏做全套,不睡一间屋子,怎会逼真?”
温凛月:“……”
一男一女歇在同一间屋子里,这一天两天倒还好。可时间长了呢,长此以往,不是事儿啊!天天在一间屋子里大眼瞪小眼的,这得多尴尬呀!
温凛月光在脑子里设想了一下,她便觉得头皮隐隐发麻。
太难了!
人生艰苦呐!
季书闲自然也很清楚一男一女同住一屋有诸多不便,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他语重心长道:“阿月,本王也不想这样,但奈何咱们眼下处境艰难,有太多双眼睛盯着了,府里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他们,总还是要需要花费些心思演演戏的。”
道理温凛月如何不懂。温家都被满门抄斩了,一个深受陛下忌惮的王爷处境何其艰难,很多事又岂能尽如人意。该克服的困难还是要克服的。
她握了握拳头,沉声说:“王爷,阿月都明白的。”
季书闲言简意赅,“你睡床,本王睡软榻。”
床边立着一面山水屏风,屏风后面铺着一张软榻,可供人休息。
“那怎么行,您是王爷,怎么能睡软榻呢!我去睡软榻。”
“跟本王抢什么!”
“要不咱们轮着来,一人一天如何?”温凛月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季书闲:“……”
跟一个小姑娘争论谁睡床,谁睡软榻,还是头一遭,这体验着实新鲜。季书闲竟有些哭笑不得。
“行吧,由着你开心。”他也懒得跟她争,随她开心。
季书闲往婚床上扫了一眼,见到喜被上铺着一张白帕子。
成片赤红,正中间揉入一抹白,无比醒目。
瞧见这帕子,他才想起他忘了这重要一茬。
这白帕子明早嬷嬷是要收走的。总还是要作假的。
好在他一早就有所准备。
他拎起那张帕子,摊在桌上,从床底上取出一个方形白瓷小罐子。
温凛月见他忙前忙后,有些错愕,“王爷,您这是在干什么?”
他没看她,只问:“张嬷嬷没告诉过你这白帕子的用处?”
温凛月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了。
一时间脸又烧得慌。
那罐子就摆在桌子上,季书闲掀开盖子,从中倒出几滴殷红的东西,滴落在白帕子中间,任由它慢慢晕染开。
她面露好奇,“王爷,这是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