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情理可说得过去,老赵不放弃一丝不对劲的地方:“为什么不信杨总?”
“五年前说好杨总在公司代持了陈永宁全部的股份37.7%,再加上ice的股份,她是公司真正的实控人,我姐实际持有10%,跟杨总还签了一致行动人协议。o.p.e.能不能进来,以什么价格进来,杨总说了算。房子登记在medrobot公司名下,我姐翻不了天。”周秉文这么一解释,全都说得通了。
公司卖掉,瑞士的房子怎么留得住呢?留不住,就只能把国内房子想办法保住。
“我姐现在谨慎得很,作为弟弟,我觉得我做得不过分吧!”周秉文倒完茶,说罢后端给老赵一杯。
老赵把遮光帘拉上,带着几分唏嘘道,“过不过分有什么意义,金主说了算。”
姜炎这时候一手拎着螺蛳粉一手拎着毛血旺,走到老赵办公室门口,再次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老大,真要在你办公室吃么?”
“没事,我开换风。”老赵说完,就摁下空调“换风”键。
姜炎把毛血旺放在老板办公桌上,自己把螺蛳粉放到茶台边,坐在周秉文对角线上,离他能有多远有多远。
“你吃不吃?”老赵搬出来毛血旺,还有一份米饭,说:“我叫助理给你下楼去打个饭,你凑合吃点……哦对……你这个少爷脾气……不吃你就饿着吧!”
老赵一点都不带客气的,满办公室弥漫着辣椒和螺蛳粉混合的味道,简直是生化武器制造现场。
周秉文刷着手机,无动于衷。
姜炎索性埋头苦吃,赶紧吃完,这个社死的一天,真漫长。她想不通自己为什么在喝了酒之后的第二天,不点碗清粥一时兴起要吃螺蛳粉。姜炎心想,自己这个脑袋不如寄回去,让爸爸找隔壁神外大手子们修一修。
“我跟几个银行债权人都大概问了下,最好我妹能主动撤了强制过户裁定申请,她觉得陈永宁付出了一切,她不忿,很难劝啊……”周秉文叹气。
老赵嚼着猪血,鼓囊着腮帮子,说:“是我,我也不忿!像你们这些资本家,搜狗一搜全是你们。我就问一个问题,代持还原的条件是什么?杨总做事的风格,条件先行。”
“二期临床申报还原一半给我姐,上市则还原另一半给我侄女。”周秉文把条件徐徐摊开,差不多今天他来的目的,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
姜炎没有听到他们前面说话的部分,有些疑惑地回头看了看老赵,老赵指了指周秉文,周秉文心领神会,向姜炎补充了一下之前他们聊天的部分,姜炎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
好可怜的陈医生。
这就是律师办案的常态,永远有层出不穷的水下之鬼,你看到的,你以为的,和事实的十万八千里之间还隔着一条银河。
“这个问题很简单,如果杨总吞了代持,周昙势必不会同意撤回,但如果杨总肯还原代持,跟周昙自然有的谈嘛!”姜炎吃完,把螺蛳粉盖上盖子,临出门去扔垃圾前,说了这么一句。
道理很简单,周昙不信杨宴如会还原代持,杨宴如也不信周昙会撤申请,就像两只鸟扯着一条虫子,都在赌对方先松口。
姜炎回来的时候,周秉文给她倒了一杯茶,她不管不顾一口闷,结果烫得整条食管火辣辣的疼,登时烧心烧得她说不出来话,脸憋得通红,一口气上不来,她感觉自己就要当场交代在这里了。
“姜律师,喝茶,不要急。好饭不怕晚,好话不嫌慢。”周秉文气定神闲地端着茶杯,缓缓吹气,慢条斯理地说。
老赵把吃完的残羹剩饭装好垃圾袋,对周秉文说:“如果你早早就把事情前因后果和盘托出,我们还不至于这么被动。哪怕到昨晚,整整一夜,你都没想过把事情完整说出来,直到小姜把你们阴谋诡计摊开。你觉得,我有能耐搞得定你们哪一个?”
“我本以为让小姜莽着干,说不定乱拳打死老师傅,能有破局的机会。”周秉文辩白道。
老赵不屑地评价:“幼稚!”
姜炎看了周秉文一眼,心里无奈地想,乱拳打死老师傅,这群老师傅是有多看得起她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这也就说得通,之前周秉文遮遮掩掩,却直接把周昙的联系方式给她,原本就是意图通过她说服。
“法官不会驳回申请嘛?”姜炎困惑地问。
因为他们目前的猜测,都基于这个强制执行裁定申请会被批准,姜炎不理解为什么没有可能驳回。
“从法理基础上,抵押权的权利顺位低于所有权,不过在法院实务层面上,什么变数都会有。”周秉文耐心解释道。
姜炎放下茶杯,看着老赵去扔垃圾的背影,忍不住问:“现在陈教授去世三年了,项目研发进展稳定,这到底是一个技术先行的项目,还是个资本击鼓传花的项目?”
“都有吧!”周秉文看着姜炎的双眼,很认真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