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时候天气已经不算太好了,等她吃完这个心生疲倦的晚饭,眼看着苍然厚重的云层压着茫茫天际,唯有偶尔闪电的光划破天空的沉寂。
万宝妆便先这对姐弟粗略地介绍了一下家里的东西,就带着人来到二楼的侧房,又给房间好好整理一番,把他们的衣物都放入柜子里,时间也不早了,她便让两个小孩先睡吧。
思索了一番,今天晚上两个小孩今天就先睡在一起吧,也没想到自己会带回来两个人,回头再收拾一个房间出来吧。
待女君走后,大丫小心翼翼地脱下鞋袜放到一旁,又把弟弟的小衣服叠起来放到架子上。
把弟弟往被子里那么一塞,自己呲溜地钻进被子里。
发出一声长长的舒叹。
“哈,好舒服啊。”
被子白白暖暖的,香香的,今天晚上还吃了最最好吃的排骨。
大丫默默地排骨记到自己最喜欢的食物铺上,把它提到第一名,第二就是山上的烤红薯。
她看了眼自己的小弟弟,偷偷地笑了:“弟弟快睡。”
小宝听话地闭上眼睛,他知道盖被子就是要睡觉了。
大丫和小宝在这边睡得十分香甜,不知道做的些什么美梦。
他们睡下后,屋外电闪雷鸣,肆虐的雨水哗哗地砸下来,狂猛暴唳的射向每个角落,冷风透过窗户往里吹来。
万宝妆在这样的声响中难以入睡,在床上辗转反侧,三更天的时候才勉强睡下。
她睡得极不安稳,不停地呢喃道:五两、不要钱。
按下手印那一刻,五两银子、不要钱这几个字就轻飘飘又沉甸甸地压在万宝妆心里。
五两银子。
百斗米,就能买两个人,过官府盖章,成为私有物,这就是这个时代这个社会吗?
她这些时日里从来没歇下来,一直推着自己往前走,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往前走,追着赶着适应这个地方,可是现在有点累了。
我本来有个舒适的区域,是自己熟悉的舒适圈,里面有自己的亲朋好友,自己适应了那样的生存法则,偏偏又来到这样一个时代。
真的有点累了。
人一松懈,就会生病,万宝妆这一病来势汹汹,半夜就起了高热。
这一烧就越发糊涂了,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做梦了,梦里看到有人,还有听到说话声。
那是谁?说的是什么?一片白茫茫怎么看不清呢?
万宝妆凝神听着好像是“饱饱?”
满心满腔的疼爱亲昵叫唤着,“我的乖宝宝,我们宝宝,我的万宝宝。”
白色的墙,白色的床,仿佛还能闻到消毒水的味道。
这是在医院里!
当她知道是医院时,前面的场景就变得清晰起来,那是一个英俊的青年男子,他站在床边,抱着怀里的襁褓小孩不停地唤着:“以后你就叫万宝宝啊,宝宝。”
是爸爸妈妈!
爸爸不喜欢第二个‘宝’轻声,一直重重地叫,说这是自己最重要的宝贝,当然要最重重的读,每个字都是他沉重的爱意,听起来就像是‘饱饱’。
还躺在床上的貌美女子翻了个优雅的白眼:“取的什么名,让女儿以后怎么交朋友。”
男子抱着女儿哎哟哎哟做作地叫唤:“哎哟哎哟,这有什么不好,以后别人都要叫‘宝宝’,就会知道我们这是宝贝女儿,我的宝儿哦~”
女子还很虚弱,笑得十分温柔:“让我看看我们宝宝。”
男子跪在一旁,将还未睁眼的小婴儿轻轻放到女子怀中,动情地流着泪和女子说:“老婆,谢谢你。”
女子轻轻地帮他拭去泪水:“说什么呢,让我们宝宝都看笑话了。”
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
她在那个怀里长大,她在怀里哭,也在怀里笑,所有的稚气、快乐、肆意还有青春都在那里度过。
爸爸妈妈,我现在不叫宝宝了,妈妈我难受,很难受。
爸爸,牙老子,我改名字了,你还会来看我吗?可是再也没有人叫我宝宝了。
妈妈、妈妈、嗯妈、嗯妈........
自从当年飞机失事后,家里就是剩我一个人了,你们就那么狠心,把我一个人留下来。
我不想别人再和你们一样叫我,留下我一个人想你们两个人,太痛苦了。
痛苦就像是密密麻麻的丝线缠绕着自己,无处躲藏的透明丝线散落在空中,只要挥一挥就会触碰到啊,它时不时收紧抓住你的心脏,叫你无法呼吸,无法思考,只能颓然地瘫倒在地上,蜷缩着自己,等待、祈祷、求饶并且泪流满面。
散去的风吹落了一身的痛苦与思念,不知道它要去往何方。
五更天快卯时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大丫就麻利地把弟弟叫起来穿衣服,准备去烧水做事了。
听说那些大户人家都是在那屋的耳房里坐下,等女君起身就可以进去服侍了。
大丫用冷水泼了下脸,噫!身子冷的抖了抖。
一下子就给冻精神了。
“小宝,走,我们先去烧热水,女君醒来就能用了。”
小宝跟个小鸭子一样哒哒哒地跟在大丫后头。
等大丫麻利地烧完火,才走向万宝妆门前。听到房屋里好像有声音,她敲敲门:“女君你醒了吗?”
大丫趴在门前,里面好像是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