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修为不够的弟子实在憋不住了,倒是允许他们中途换气,水刑不至于要他们性命。
但架不住她这位行刑人不走寻常路啊。
每当钟谙实在扛不住,出水换气的时候……
他便会不等她有所准备,扬着恶劣痛快的笑,一把将她的头狠狠按进水里。
岁丰是筑基中期的修为,当时欺压起倒退至筑基初期的钟谙就是轻而易举,更何况寒泉水刑越到后面泡得修士越发虚弱。
行刑第六天时,钟谙被他按下去一时卸力,险些没有力气再浮起来。冰冷刺骨到不可思议的水里,漆黑一片,她听不见,看不见,有一刹那,真的想就此死去算了。
可是不行,她的命很值钱。
所以当岁丰抓着她的头发,把她像一条死狗一样提起来的时候,钟谙忍住了。
“多谢师侄前些日子的关照,有机会,斗法台见。”
钟谙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并不欲作口舌之争。
岁丰依旧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哪怕如今钟谙恢复至筑基中期,他也丝毫不担心。钟谙的废物之名,门内上下皆知。就这个当年只会躲在季师叔背后暗箭伤人,欺负自己姐姐的小人,他又有何惧?
“那师侄便等着了,”他轻蔑地笑着,根本没把钟谙的话放在心里,又上下打量她,“敢问师叔今日又犯了什么错?不会真的是惦记我对您的照顾吧?”
“我师父臻羽真君已经上报,门内允许我借寒泉淬体,这一回就不劳师弟随同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又不是没忍过。
上了思过峰,钟谙特地四处探查了一番,确认那位今日不在,才放下心跳到寒泉里。
四面八方涌来熟悉的寒冷,这一回心中早有准备,她沉心静气,慢慢感受经脉中的撕裂感。寒意无坚不摧,无孔不入,甚至透过了经脉,钻进她的骨髓里。那种自骨髓深处密密麻麻钻进神识的痛,实在很难描述。
她本意是借此运转内功护住五脏六腑,让自己好受点,不过此举在坚持了一炷香时间后钟谙就扛不住了。
放弃抵抗,躺平任x……
今日没有她师父的丹药加剧痛苦也算是逃过一劫,泡了三个时辰后,还剩一口气的钟谙慢吞吞地往岸上爬。
她还得留点力气爬回八措峰。
手刚扶住寒泉边上的石阶,就被一只脚踢了回去。钟谙脸色一变,抬头看去,果然是岁丰。
“师叔,淬体要认真一些,三个时辰怎么够?”他咧开嘴笑得幸灾乐祸,背光的角度,让他的三角眼在此时有些阴沉。
“我今日可不是受刑,轮不到你管!”
钟谙在水下的手握紧成拳,她在忍,谋害同门是重罪,更重要的是岁丰乃执法堂弟子。
门规第三条,反抗及谋害执法堂弟子者,轻则逐出师门重则废去修为。
“师侄我也是关心师叔,毕竟师叔这样的年纪才淬体,经验不足不是吗?”他蹲下来,笑容恶劣
他的目光还轻浮地在钟谙湿透的肩头徘徊打量。淬体时不可穿高阶法衣,以免阻挡一部分效果。所以她来之前换下了水火不侵的天羽流光袍,只穿着最普通的弟子服。
少女肤白如玉,透过轻薄的法衣依稀可见锁骨。大概是皮肤太薄了,寒意冻得皮肤泛红,此时隐约还显露花瓣般的色泽。
钟谙的发丝微潮,贴在脸侧,抬头的时候,本就娇弱如柳的长相,看起来越发动人。她的眼睛生的太过妩媚,哪怕面无表情,看着人的时候依然是望穿秋水的润泽,湿漉漉的琥珀色瞳仁和寒泉互相辉映,可怜至极。
可是她的眼神却是冷的,眉眼间的神态是不屑是厌恶,甚至还有鄙夷。
就是这极大的落差,催生了岁丰骨子里的劣根性。
众人皆知,药光真君的百草峰上养了一群灵鹤,是她的宝贝。它们漂亮骄傲,不少弟子都见过,但也都只可远观不可靠近,只要一接近这些灵鹤,他们就会厌恶又警惕地飞离。
钟谙就像极了那些灵鹤,被养的纤弱美丽,却又骄傲无比,他就是想看这只倾城绝色的白鹤,在他面前低下高贵的头颅,求他放过自己。
虽然极厌恶这位师叔,但岁丰不得不感叹她的姿色确属上乘。
可惜无用,一想到钟熙师叔那么善解人意,却要被人欺凌,所受的委屈全来自面前这个少女,岁丰面上就多了一分残忍。
他们堂主闭关前交代过,只要是欺负钟熙师叔的人,统统不要留情。所以,他只是遵令行事,不是公报私仇。
若是不那么恶毒下作就好了。
“师叔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虽然很诱人,但是我见了您只觉得恶心呢。”他恶趣味地说。
“论恶心怎比得过你们执法堂?”她不怒反笑,一开口,言辞狠戾,“曾有人告诉我,正道弟子不过是沽名钓誉的宵小之辈,那会儿我还不信,现在我知道了。你们严正峰执法堂也算是家学渊源了。峰主带头,上梁不正下梁歪,全都是一群伪君子,恶心的狗跟了恶心的主人,这可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大胆!你竟敢辱我们堂主!”
岁丰被激,当下怒目而叱,他掌中运力拍向钟谙胸口。
等的就是他先出手!
她故意激怒岁丰,便是为了闹大事情在掌门面前据理力争。她没有做错事情,执法堂凭什么动手?
先撩者贱,那就别怪她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