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公主知道皇上.....”
连翘知道说话失了分寸,说到一半便停住了。
魏亦绮反倒是不甚在意,“嫂嫂和洛公子熟识,也实在不必我这个身在内宫的人知晓。”
连翘道:“依奴婢看,皇后娘娘不是轻易动心的,皇上皇后的旨意一开始就有了,这些年大小宫宴,皇后皇上见面的次数不少,娘娘都没有动心,何况,沈将军和周公子也一直跟娘娘交好呢。”
她们其实都心知肚明,洛子川和慕玘其实是自小相识的,关系自然不同皇上和她。
自小进出便是一起,何况慕玘也确实喜欢洛子川的性子。
连翘和言欢一样,都是衷心的。
言欢从小跟着慕玘长大,一心一意自然不必说,连翘除了跟在魏亦绮身边多年,还跟着主子住在多有是非的深宫之中,是更要多很多心眼。
虽说公主是在这宫里还算安稳的存在,毕竟是皇帝的女儿,也不必分出心思221005勾心斗角,但是看得多了,也就更加明白。
魏亦绮看重连翘的沉稳小心。
两个人年纪相当,很多时候倒是连翘作为下人看的更加清楚些。
魏亦绮看着连翘,“何况我自己,都没见过他几面,也实在是我鲁莽了,反而会叫皇兄多心,也实在是连累了嫂嫂。”
这段时间皇兄暗中派人查证洛子川和皇嫂的关系,其实是因为魏亦绮一句话,当时在听雨阁不留神透露,皇嫂和洛子川关系的非同一般。
皇兄就上了心。
魏亦绮摇头,她本想着,也许皇兄不会在意,毕竟他日理万机,十分忙碌,自己随口一句,也本就是在他知晓的基础上。
皇兄从来就知道慕家和洛氏兄弟的关系,皇嫂从小也和他们玩在一起,就连曾经皇兄跟着慕公子去家中拜访,也是见到过的。
但皇兄如今身在高位,洛家也有了定远侯傍身,如是皇后和他们再有来往,便是外戚势力太过了。
怪不得,皇兄会如此重视吧。
何况皇兄对皇嫂的心思,实在是很特殊的。
又恰巧是皇嫂对皇兄不甚在意。
如此复杂的情绪在魏亦绮心里过了一遍,她便也知晓皇兄即便查证,也不会太过怪罪皇嫂,甚至连洛子川都不会太牵制。
毕竟皇嫂如今是他的妻子,不论如何目前是走不出皇宫的,她会一直在他身边。
以皇兄的心意,将皇嫂的心思往他身上靠些,才是最想做的事吧。
何为主次,皇兄最是分得清的。
“公主不必担心,皇上是最有分寸的君主了,您不必太过自责。”
魏亦绮有些脸红,“你说,我曾经都不会去做这些事情,实在是不该。”
“公主就是闲书看读多了,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情看得多了,心思会乱的。您又是个有事情就不想再多考虑一层的人,自然向往书中的才子佳人。”
“我确实不该吗?”
入宫后,连翘在男女欢爱之事上早就绝了念想,所以更加明白些。
“在这件事情上,你似乎比我老成得多。”
连翘面上一红,再道:“公主看些闲书,奴婢也是跟在旁边的,虽不识得几个字,但却在公主的表情和偶尔的评价里知道些。都是局外人看得分明,公主喜欢的《西厢记》不也是红娘看得分明,两人明明是互相有情的,才殷勤牵线,兜兜转转几经周折才得了眷属。《牡丹亭》的相国唯恐女儿受伤,在情爱方面终究是要稳重许些。虽都是些不入主流的书,却总是会有主流的人,看得比小姐书生还清楚透彻。”
其实何曾有过什么主流不主流,他们许是为了纲常伦理不被破坏,又觉得女儿与人私定终生实在无法接受,所以才想尽办法拆了鸳鸯。
可故事终究是天下有情人成了眷属。
仿佛情有独钟,便一定要天下人都做了夫妻。
能与所爱之人相守白头,其实算是巧合的天成。
但哪有这么多的巧合。
张生得了功名才回来迎娶莺莺,柳梦梅情深始于慕色,杜丽娘死而复生才得到如此透彻地维护爱情。
世人都难得的经历罢了。
只是没有那样多巧合,世人才将这般故事当作向往。
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所以才有那么多痴男怨女在心底留下了愿得一心人的念想,才会希望九重城阙里有着君王辗转思念的妃子,才能宽慰上穷碧落殷勤的所求。
公主何其聪慧明白,只是在深宫寂寞待久了,也会愿景美好罢了。
魏亦绮动容,“你比我大了不过几个月,却如此明白我的心思。”
连翘微笑:“奴婢自小就被太后和紫金一块派来服侍公主,虽然紫金没有那个福气,但是奴婢却与公主一同到了现在,奴才看到的深宫冷淡寂寞,也许跟公主您是一样多的,紫金不能与我一起好生服侍您成长出嫁,但是只要奴婢在您身边一日,定会全心全意。”
魏亦绮看着连翘不算美丽的脸庞上一脸坚定,释然微笑。
之前看着嫂嫂身边婉儿和言欢,待她是极好的,不免艳羡,这样衷心的奴才实是难得。
宫里要的就是能够全信任的心腹,这样方才不会轻易受到欺凌。
“我以前还说,世上再没有像嫂嫂身边的言欢和婉儿一样衷心护主的好奴才,现在看来,我竟是个最没心的,身边有你,我竟浑然不觉。”
魏亦绮微笑,握着连翘的手,第一次这样感觉,连翘的手有些粗糙。
虽然公主身边的近身侍女不必做底下奴才都要做的粗重活儿,但却总是不比得主子养尊处优,一双手又是极为柔软的地方,久而久之下来,也就肯定不是光滑美好的了。
魏亦绮皱眉,“你的手,可不好看。”
连翘听闻面上一红,继而笑道:“奴婢微贱,哪里还有好不好看之说,只是一心一意为了公主办事就好。”
魏亦绮心下感动,拉着她坐下,“天气渐冷,怕是要受冻疮,我会叫人往你房里送一些治疗冻疮的上好膏药,你是七窍玲珑心的人,要保养着身子才是。”
“多谢公主照拂。”
主仆二人在微弱的烛光下,共诉心肠。
此时的抚琴殿灯火通明。
他们没有在意皇上说的后宫需要节俭,在自己殿中大肆点着最昂贵的烛光。安卿儿害怕黑暗,每日每夜都在寝殿内摆满蜡烛,好不华贵。
她的衣衫首饰早就已经超过了嫔位该有的规格,穿金戴银不甚华丽的出去招摇摆弄,使自己姣好的容颜更加衬托动人。
只是皇上却从未召幸过安卿儿。
安卿儿对于皇上,是有情意的,更是为了太后的嘱托和自己的野心。
每天穿金戴银淡妆浓抹,也是为了这个缘故。
但终究是不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