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绮叹息不语,也有些愧疚。
这宫里,实在是母子不像母子,夫妻不像夫妻。“嫂嫂,你是否想过出宫去?”
这是魏亦绮第一次问出这样的话来,她知道慕玘的心思,但却总是不确定她是否决定过要出去。
慕玘点头微笑:“什么都瞒不过你。”
“嫂嫂,那个孩子没有了,于你,也许是一件好事,若是有了牵挂,也不容易出宫了。”
慕玘知道亦绮一直想要宽慰自己的失子心肠,这三个月却体恤着一直没有开口,如今才说了出来。
她感念她对自己的贴心,便微笑:“这个孩子,不论男女,都是必须要待在宫里的,若是一个公主,享受的还算是最好的东西,若是男孩,就必须继承他父皇的位置,这是他们的宿命。只是作为母亲,我实在是舍不得。”
慕玘话中的伤感和无奈。
魏亦绮心里有些发慌,自己这位嫂嫂,看似好像什么都不在意,实际上是为她在乎的事和人操很多的心思。
避免慕玘再伤心,魏亦绮缓缓开口,“以后的事谁又知道呢,嫂嫂,如今走一步算一步罢了。”
“也实在是我这个母亲做的不好。”
天下父母都是一样的,谁会舍弃自己的亲儿呢。
慕玘不再多想,她知道想到孩子就会落下泪来。
她整了整心神,“子川的事情,劳烦你了。”
她实在是想知道子川如何应答的,惶恐于金朝也许会伤害子川。
她必须有所作为,就要利用魏亦绮和魏玄风,让他们去和君主讨论,然后让她知晓他的安危。
魏亦绮作为长公主,是有参政议政的权力的。
她知晓慕玘的心思,点点头:“嫂嫂你放心,我必然会助他。”
慕玘和亦绮去了太后宫里请安,魏亦绮说明了皇帝的意思。
沈太后沉默不语,也自然没了再折磨慕玘的心思。
皇帝开口,就连太后都无法违逆的。
夜晚,听雨阁内。
早就有夏公公恭候在阁门前,看着淡雅装扮的皇后娘娘回来了,不甚欢欣。
公主就是公主,最能够劝得动皇后娘娘了。
近日,皇帝虽然不去未央宫,但每日都请了皇后到听雨阁用膳。
皇后每每婉拒,皇上也不多言,只是小夏子看在眼里,皇上是很愿意见到娘娘的。
二人如此僵着,他作为奴仆,自然也不敢说什么。
如今皇后来了,小夏子也为皇上开心的。
夏公公走上前去行礼,“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慕玘笑道,“公公不必多礼,起来吧。”
夏公公闻言起身,迎着皇后进了内殿。
慕玘惊奇,“皇上怎么不在?”
夏公公笑道,“皇上方才是在这里的,说是外头的梧桐落叶的声音听着实在难受,所以去了东道。”
慕玘知道,魏安辰不喜欢梧桐。梧桐是痴情的树木,这也是帝王不喜欢的吧。
不能够做到的事情,所以变成了不喜。
慕玘也知道,魏安辰近日身子其实不好,每到夜晚,总会低烧。
每每都熬了一点药,夜晚喝下,养足了精神,白日里强撑着上朝批阅奏章,晚上便早日歇下。
“东道那边倒是有竹林,不过已经过了竹林打叶的季节,还算是安静。”
“娘娘说的是,皇上也是这样说的,说是什么‘莫听’什么‘打叶’的.......”
慕玘笑道:“‘莫听竹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苏子的词,皇上素来喜欢而已。”
公公陪着笑:“皇上娘娘博学多才,这才有许多话说。”
“公公说笑了,本宫去看看皇上。”
走进东道的时候,慕玘有一丝惊颤,那是她很久都没有闻见的花果味道。
她走进去,夏公公和言欢就已不见了踪影,慕玘一个人走进。
帝后同屋。
慕玘看到床榻上的人,她从未见过这人如此模样,躺在床上,神色不好,眉头紧皱,嘴里好像还咦咦说着什么。
她走近,却听见他的话,“我都病成如此模样,你都还只是叫别人过来看......”
慕玘有些尴尬,他说的莫不是自己?
“我若是早些出宫去陪着你,就不会有后来的人了吧。”
她这才知道,说的不是自己。
她早就猜过皇帝是不是有心上人。
她讽刺一笑,转过头去看着没有变化的东道,果然是,一切如旧。
良久,那人睁开了眼,神色从朦胧变得清明。
“皇后来了怎么不出声?”
魏安辰睁眼,看着背影的瘦弱,心间一喜,但因身子还弱,说出的话也就比之前更加清冷了些。
慕玘回头,对上魏安辰有些恍惚,但却是异常清冷的眸子,轻轻笑着,“方才看到皇上睡得正香,臣妾是过来看看,不忍吵您安睡罢了。”
魏安辰知道自己没有安睡过的,就算是晕倒了以后,眉头从来没有舒展过。“皇后既是瞧朕的,也未免太不够用心了些。”
“臣妾来,没有准备什么东西。”慕玘轻声走过去,对上魏安辰舒展了些的眉头。
“皇上,近来国事辛劳,还是身子重要。”
“你也在意?”
魏安辰看着慕玘,坐起身来,想一把拉过她,抱在怀里。
他们好久都没有亲近过了。
但顾念她孱弱,还是刻意忍耐了。“你先坐下。”
良久,她才开口:“皇上后宫人虽然多,但终究没有一个可心的人在身边,是否要选喜欢的进来陪着您?”
魏安辰一怔,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皇后是建议朕选秀吗?”
“只是按着老祖宗规矩罢了,本是三年大选......”
魏安辰不耐打断她:“这后宫已经很多是非了,你是存心叫我烦心。”
慕玘正襟危坐,“皇上误解了臣妾的意思,臣妾只是看着皇上日夜为国事操劳,后宫却没有人能够宽解您,也实在是臣妾管教不周。皇上若是愿意,可以将这样的可人儿选进宫来日夜陪伴,红袖添香,倒也清雅。”
魏安辰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她居然这样想自己。
他咳嗽一声:“朕,不需要。皇后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