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阳王朝。 乾元十三年。 春。 晋州,太原府。 已是黄昏日暮,日光渐渐落在半山腰,映照着整个太原府青石板路莹莹生辉,宛若黄金满地,富贵连城。 巷子里坐着一个名为裴麟的少年。 他眉目清秀,虽穿着一身麻衣,却干净整洁。 而坐在他身前的男人,则看不出来历。 “悔一手。” “已经悔了两次了,我这儿的规矩,第一次十文,第二次百文,第三次千文。” “那也得悔。” 说着,男人已拿上了一锭金子,放在纵横十九路棋盘格旁。 裴麟半张着嘴看着这锭金子,心中诧异至极。 谁会赌棋赌出一锭金子来? 看来面前这个麻布衣衫的中年男人,身份定然不一般。 当今乱世,这金子裴麟有命看,没命拿。 “这十两黄金,能悔几步?”男人义正言辞问道。 裴麟干咳了几声,“想悔几步,就悔几步。” 男人淡然一笑,挑出十二颗白子和十二颗黑子,随后反手一子挂入,棋局再次从方才的黑子绝地变为了黑子大优。 裴麟的心思已经落在猜测他的身份上了。 他穿越三年,到现在能过得舒坦,不至于在这乱世之中饿死,就是因为赌棋。 曾经,他可是蓝星上最年轻的专八选手,但在和大名鼎鼎的熬鹰选手面前,硬生生下了一百四十二个小时,最终心力交瘁,一命呜呼,这才穿越到了如今的韶阳王朝。 韶阳是一个很会粉饰太平的王朝,即便外面烽火连天,几個国家打得你死我活,老百姓收到的往往都是凯旋而归的消息,也没有什么流民,难民,大家都乐呵呵地过着自己的生活。 这个民生富庶,自由度极高的时代,百姓兜里都有闲钱。 因此,一不会种田,二不会经商,三没有手艺活儿的裴麟,索性就在太原府里摆谱赌棋,赚点儿能活下去的费用。 三年间,裴麟无一败绩,在这个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年代里,很快就威名远扬,引来了各路士大夫、学子甚至拥有棋品的官员、学士等到访。 裴麟是个圆滑的少年,下了这么多年的棋,做事也步步为营。 但凡有点儿知名度的人来此,裴麟能不赢就不赢,大多都是和棋,一来不算伤了和气,二来不至于砸了招牌。 也有耿直的家伙,十文一把的棋,能从早晨下到晚上,裴麟也会适当控制棋局,无论过程如何凶险,他总能在波澜壮阔的大战之后,给对方一个势均力敌的结果。 今天不一样。 因为第一次有人在他的摊位上悔棋悔到第三步。 拿出的还是金子。 这种货币极其少见,但那上面的官字烫金印文,裴麟认得。 谁能用官金? 整个韶阳,只有皇亲贵胄。 “认输了?”男人指了指棋盘旁边的牌子,那是裴麟拆了桌子立起来的牌子,上面写着几个七扭八歪的几个字。 输一把永不下棋。 裴麟咳嗽了一声,“那倒不至于。” 说着,拿起白子,开始征战。 七个回合过后,裴麟几乎全线崩盘,他立马横手道:“悔一步。” 男人愣住了,“你开摊子,你还要悔棋?” 裴麟道:“我悔棋,一样要给钱。” 男人顿觉有趣,“你悔棋要给多少?” 裴麟将那锭金子原封不动的推了回去,然后拿起了一黑一白两颗字,“一锭金子。” “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