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十年间，在外人看来，哀家享尽荣华富贵；唯独哀家自己清楚，堵在喉咙里的这口气从来没有顺下去过……”

陈太后抬眼看向长生殿的方向，用只有她与孙嬷嬷才能够听到的声音，说出她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那句话，

“他……偷走了老十二的帝位。”

孙嬷嬷默默无言。

她知道，这是陈太后心里的一根刺，这么多年来，一直如梗在喉，如芒在背！

长夜寂寂，一轮明月无声睇视着人间……

清晨，陈太后尽管一夜辗转难眠，但仍是在宫女的侍候下，早早起身洗漱，随后来到偏殿用膳。

“奴婢在粥里面放了红枣，每一颗都去了皮与核，只剩下绵密的枣肉，甜而不腻，又有补气养血的功效，您趁热尝尝。”

孙嬷嬷一边说着一边笑呵呵地舀了一碗红枣粥递到陈太后手里，因为枣肉已经煮烂了，所以这粥呈红褐色，犹如放了红糖。

陈太后虽然没什么胃口，但在她的劝说下还是吃了小半碗，刚搁下碗，就听到宫女来禀，说是昨夜住在暖阁里的颜氏醒了，特意过来辞行。

陈太后眉头微拧，一想起她，昨夜周帝对她的种种顶撞乃至威胁，便又出现在脑海中，令她心生厌烦。

孙嬷嬷一见她拧眉，便猜到了几分，会意地道：“奴婢去打发她走。”

陈太后正欲颔首，忽地心头一动，想起了一件被她忽略的事情，犹豫片刻，她摆手道：“让她进来吧，正好哀家有件事想问问她。”

“是。”宫人躬身退下。

片刻后，一道倩影走了进来，正是颜惜微。

她来到殿中，朝端坐在上首的陈太后盈盈屈膝，声音清婉如莺啼，“民女见过太后，太后万福。”

“起来吧。”这一次陈太后倒是没为难她，当即出声叫起。

“谢太后！”颜惜微依着规矩谢恩后，方才直起身。

经过一夜歇息，她的精神看起来好了许多，唯有额头还残留着几分昨夜用力磕头时撞出来的红印；乍一眼看去，犹如一朵殷红的花钿，平凭了几分娇艳与柔弱。

陈太后打量了她一番，淡淡道：“你早料到皇帝会来慈宁宫阻止哀家赐婚是不是？”

在孙嬷嬷诧异的目光中，颜惜微唇角轻扬，“太后圣明！”

这句话无疑证实了陈太后心中的猜测，一时目光冷凝如霜，“小小年纪，竟有这样深的城府，倒是哀家小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