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一片谆谆爱护之心,儿子感激不尽;不过……”周帝意味深长地道:“母后一向幽居慈宁宫,这颜氏的事情,母后又是如何得知?”
“她那些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哀家想不知道都难。”
陈太后抚着袖口细密的金线,不以为然地说着。
周帝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儿子还以为是永宁那丫头在母后面前多嘴呢;
您还不知道吧,那丫头瞧上的意中人,就是曾与颜氏有婚约之盟的宋涟,宋子谦。”
陈太后眸光一颤,复又平静如常,故作诧异地道:“竟有这样的事?”
说着,她又笑了起来,“那丫头口风倒是严实,前几日来的时候,哀家问起她有没有意中人,还一口咬定没有。”
“到底是女儿家,脸皮薄,怕羞呢。”周帝顺势答了一句,忽地道:“话说回来,母后怎么突然想起桑濯来了,儿子记得,你可是有些年头没见桑家人了。”
陈太后长叹一声,感慨道:“哀家不见她们,是怕触景伤情,又想起长姐来,但哀家心里头从未忘记过;
这些年桑家一代不如一代,也就桑濯那孩子有些出息,考到了秀才功名,努力一些,举人也未尝不可能。”
“皇帝刚才说哀家棒打鸳鸯,哀家心里何尝不明白。”说到这里,陈太后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皇帝比哀家更清楚,朝堂上下,不知多少双眼睛盯得祈恒越,一旦他稍有行差踏错,立刻就会群起而攻之;所以,他绝不可迎娶颜氏。
至于颜氏那孩子,虽有错处,但品性不坏,所以哀家才将她指婚桑家,也算是对她的些许补偿吧。”
周帝安静地听着,待陈太后说完,方才哂然一笑,“说起桑濯,儿子来之前,也让人打听了一下,与母后所言,似乎不太相同呢。”
陈太后露在袖口的手指微微一跳,“是吗?”
“桑家嫡子早夭,所以桑濯虽是庶子,却极得宠爱,这也养成了他好高骛远,不学无术的毛病,甚至还学人家去起了青楼,十日里倒有五六日在青楼厮混。
桑家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就想他考个功名,但桑濯早已荒废了学业,又哪里考得上,桑家就打起了贿赂主考官的主意,替他弄了一个秀才的功名。
颜氏若是嫁给他,与跳进火坑有何异?母后竟还说是对颜氏的补偿,这话岂不可笑?”
陈太后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一只手紧紧攥着腕间的檀木手串,丝线被扯得紧紧绷起来,随时会断裂。
她没想到周帝竟会对桑濯的事情了如指掌,这么一来,自己刚才那番声情并茂,就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周帝看出她心中的疑惑,微笑道:“儿子这些年为了修练长生之道,确实有些怠慢了朝政,但该知道的事情还是知道的。”
“前阵子京察,祈容就查出了那个收受贿赂的主考官,并且抓拿下狱,只是因为涉及学子众多,再加上这段时间天灾人祸,突厥逼境,所以还未公开查办。”
陈太后强装镇定地道:“竟有这样的事吗,哀家……不知道。”
周帝敛起嘴角的笑意,一字一字道:“母后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