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月来了别院数次,早知道有这么一处机关,所以并不稀奇,只是睁着一双晶亮的眸子,略带好奇地注意着水晶墙后隐隐绰绰的人影。
这间院子,是祈守章早年间买下的,一直闲置着,偶尔才会来住几日;有一次无意中发现了这个机关,也不知那院落的主人从哪里寻来这么大一块水晶,还奢侈的找工匠将它雕琢成了一面墙。
而这面墙,最最稀罕的是,人站在后面能够隐约看到前面的情况;但前面的人,除了瞧见这面水晶墙外,就再看不到别的。
也就是说,前厅那么多人,除了知道内情的祈丰之外,其余那些公子哥儿,都不知道有人墙后正看着他们。
朱氏微笑道:“你且好好瞧瞧,若有合眼缘的,就告诉母亲。”
“是。”祈月温顺地点头。
彼时,祈丰已是回到前厅,下人穿梭其中,一道道美酒佳肴以及肥美的秋蟹如流水一般摆在一张张长案上。
众人兴致颇高,行起了酒令,以菊花为题,吟诗一首,输者需得饮酒一盏。
桂嬷嬷走到祈月身边,指着一位墙后正在高声吟诗的一位少年公子,笑吟吟地道:“小姐,这位是安国公的嫡次子,您听他这诗,念得多好啊。”
“尘世难逢开口笑,菊花须插满头归。”
祈月轻声重复着对方念的诗句,下一刻,她忽地掩唇笑了起来。
桂嬷嬷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笑声弄得有些发怔,疑惑地问道:“小姐,您笑什么?”
祈月轻咳一声,摇头道:“不过是拾古人牙慧罢了,也能叫好吗?若是这样的话,那但凡能背几首诗的学堂稚子,岂不都算是文采斐然了?”
桂嬷嬷被她说得老脸通红,一时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甚是尴尬。
朱氏见状,笑着解围道:“行酒令而已,又不是评选诗魁,选用传世的诗词,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祈月垂眸道:“母亲说得是,是月儿苛刻了。”
朱氏替她正一正鬓边的珠钗,似若无意地道:“前几日不是刚问你哥要银子,买了一套錾金镶宝的头面吗,怎么一直不见你戴?”
“那头面好看是好看,就是戴着沉,且今儿不舒服,就这几朵珠花都觉得沉,便给搁妆匣里了。”祈月柔柔弱弱地回答着,又道:“月儿打算等过几日去了永宁县主的秋蟹宴上再戴。”
朱氏自然知道永宁的名字,惊讶地道:“哦,今年轮到她了?”
“嗯,本该是柳姐姐,但她自入秋后,就一直身子抱恙,不见起色,便改在县主那里了。”
朱氏微微颔首,“淮阳王府不比别处,那永宁县主也不是个简单人物,你去了,切记要仔细,莫让人挑了错。”
“母亲放心,女儿省得。”祈月点头,眉眼间处处透着乖巧。
前厅那边的众人并不知道这个小插曲,依旧在行着酒令,几圈下来,关于菊花的诗词越来越少,各人花费的时间也越来越久。
又是一圈轮下来后,前面两人搜肠刮肚,勉强又各寻了一首,原以为这第三人必定是想不出诗句,要被罚酒了,哪知后者只是淡淡一笑,便张口吟道:“暗暗淡淡紫,融融治治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