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忠是一个心思机灵,擅于察言观色的人,否则也不能安安稳稳待在周帝身边几十年。
他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根据周帝的性子想了又想,筛了又筛,确保这些话恰如其分,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
周帝起身在殿中踱了几步,片刻,有狐疑的声音响起,“会不会是太子?”
听到这话,黄忠心头一阵狂跳,眼皮更是狠狠抽搐了几下,陛下果然开始怀疑太子了……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按住快要蹦出喉咙的心脏,小心翼翼地道:“太子素来忠厚诚实,行事谦和,对陛下更是恭顺有加;奴才斗胆以为……太子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话音刚落,便有一声嗤笑在耳边响起,“朕原本也这么以为,直至最近……这一个月里,他私底下见了多少四品以上的官员?”
“十九人。”黄忠不假思索地回答。
若太子在这里,必然会大惊失色,他自以为隐秘的事情,在周帝眼中,就如天空中悬挂的皎皎明月,显眼无比。
“十九人……”周帝喃喃重复着,听不出喜怒。
片刻,他道:“朕若没记错,太子今年应该过了而立之年吧。”
“陛下好记性,太子今春刚过而立。”黄忠躬身回答,神情越发恭敬谦卑。
“三十,呵呵,那是该着急了。”周帝望着东宫的方向,眉目森寒,似笼了一层寒霜。
祈容先将明一剂送回医馆,方才折回镇南王府,这一来一回,到的时候,已是夜幕初降,只余一丝霞光还在天边艰难地挣扎,暂时还没被吞没,但也是迟早的事情了。
夜色似一张巨大的幕布,缓缓沉落,将整个京城笼罩其中……
“世子,外头冷,披上吧。”观言熟练的拿过一件银灰色的披风便在覆在祈容身上。
初秋的天气并不冷,相反,经过一个盛夏的炽烤,这样凉爽的温度很宜人,但对祈容而言,初秋已是犹如初冬,尤其是在夜里。
“走吧。”祈容紧一紧披风,大步往府中走去,门房看到马车回来,早已经打开门,见他过来,恭敬地喊了声“世子爷”,随后又道:“夫人说,您若是回来,还请去偏厅用膳。”
“知道了。”祈容淡淡地应了一声,大步离去。
在穿过好几道各式各样的门后,祈容来到一间灯火通明的屋外,门敞着,正是祈家平日一起用膳的偏厅。
桌前坐着数人,但都没有起筷,似在等什么人。
其中一个容色柔婉的少女一直看着外头,瞧见祈容出现,眼睛倏地一亮,连忙起身,提着那一袭月白镶珍珠的留仙裙奔了出来。
她走得很急,裙裾飞扬,发间珠翠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犹如一只展翅在初秋的蝴蝶,又如一只枝头欢快鸣唱的黄鹂。
在离祈容一步之遥的时候,少女硬生生止住前冲的步伐,没有像年少时那样,飞扑进祈容的怀里。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但眉眼间还是止不住的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