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杀了她!你们谁也别拦着我!”
这是宋诗琰第一次完完全全动怒。
人有逆鳞,再软弱的人也有丝毫不能触碰的地方,而宋诗琰的父母就是宋诗琰的那块逆鳞。
她身上的鬼气暴涨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离得近的谢隙的手眨眼鲜血淋漓,薛旺和叶音直接被震飞出去。
女鬼原本清丽秀美的面容开始变得狰狞扭曲,乌黑的眼珠里杀意迸发。
她似乎一时无法驾驭丰盈爆满的鬼气,昂贵的白裙裂开几道口子,脸上肌肤在微微震荡,身上的缝线处,有血液从那里渗了出来。
血从手腕处、锁骨处、腰处、脚踝处流出,越来越多,越来越快,几息功夫,女鬼身上的白裙就被血彻底染湿了,血里还掺杂着化学药剂的刺鼻味道,那是谢隙亲手注射进去的防腐固定剂。
女鬼的脸苍白如纸,眼瞳死气沉沉,死亡的气息从没一刻如此浓烈。
极致美感变成了极致恐怖。
谢隙看着裂开的缝线,脸色难看起来。
薛旺:“谢隙!!”
再这样下去,宋诗琰被愤怒裹挟,扭曲意识无限扩大,无法压制鬼力,极有可能失控成为杀戮机器,到时候他们必死无疑。
谢隙抹了把自己指尖的血,看着自己掌心那一片滴滴答答的殷红,轻描淡写说:“好,我们去杀了她。”
女鬼身上鬼气一滞。
“宋诗琰,我们去杀了她。”
女鬼别过脸:“谢隙,你别看我,求你别看我,我现在很丑,但我必须杀了她,我不是以前那个善良的宋诗琰了,我必须杀了她……”
谢隙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宋诗琰,你听见了吗?没人阻止你,我们就去杀了她。”
女鬼:“……谢隙?”
“你没错,冤有头债有主,没人要你以德报怨,那都是骗子的谎言,杀人诛心,不诛你的心,让你把软弱当美德,骗子怎么继续欺负你?”
谢隙顶着肆虐的鬼气,淡然地又往前走了几步:“你现在的痛苦毫无必要,我们直接去杀了她就好了,不要自毁,只是报仇杀个人而已。”
“……谢隙?”女鬼哽咽了两声。
眼前的男人模样并不成熟,甚至还带着几分少年感,人也是清瘦挺拔的,并不伟岸宽阔,神态也总是轻佻多变难以捉摸的,说出来的话却让人瞬间产生无边的依赖感和归属感,仿佛永远不在孤独,即使变成了另一个物种。
似乎无论她变成什么,他都会包容她,接纳她,像他曾经在她的病床前答应的那样。
他知道自己疼在哪里,痛苦在哪里。
那句话像一剂麻醉,打在了她心头最疼最无法饶过自己的地方。
那天即使谢隙不醒,她也下不了手的……
谢隙说的没错,她就是没用,永远在宽恕别人,永远习惯自省,觉得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才横遭不测,永远学不会保护自己保护身边人,她的母亲就是因为她的不设防才差点被张珉害死的……
是她引狼入室……
如今她要报仇,还满心恐惧,怕自己蒙受指责、怕自己面目全非……
她恨得不是张珉,是她自己。
女鬼身上的鬼气降了降,乌黑的瞳仁里飘荡着迷茫气息,她慢慢蹲了下来,抱住自己的膝盖,缩成了一团,这个防御又脆弱的姿势,让人难以想象会出现在一个女鬼身上。
谢隙说:“没听错,你受了委屈,你就该报仇,这才是对的,你报仇不是你不再善良,而是你不再软弱。”
“谢隙?是这样吗?我真的可以吗?”女鬼眼里写满了迷茫,“只是……杀个人?”
那个“只是”她说得那样艰难。
她不明白谢隙为什么可以说得如此云淡风轻。
谢隙说:“对,你不用考虑她的父母,不用想她也许有苦衷……谁没有父母,谁没有苦衷?你也不用想,你母亲最终没事,你现在也过得还不错,你只要知道,她害你母亲差点丧命,她杀死了你,就够了,她欠你,她恶毒,因为这,她就该死。”
“对……凭什么就该我忍让?”女鬼眼里纡起了泪水。
“乖,听话,只是我们不用这个自毁的方式,”谢隙无奈,“我缝的很不容易的。”
“你可以对不起你自己,但是你不能对不起我,我做错了什么要蒙受这种损失?我是你的创造者,你是我的,你身上每一寸都是我的,没我允许前,你不能做任何事,宋诗琰,你听见了吗?我不允许。”
他的无尽包容和温柔里还带着高高在上的训斥和占有,让人感觉温暖放松的同时,又矛盾地脸红心跳,方寸大乱。
她的一切都来自他,她的每一寸都属于他,无论如何他都会在,会包容她,爱她。
那是个抽象的复杂至深的羁绊,她似乎在他那里可以找到一切宽恕和安全感。
心思一下子就散了,胸口的不再全是愤怒、恨意、悔恨,慢慢出现了一种漠然的平静。
一个任务。
对,冤有头债有主,那只是一个任务,她只要杀了张珉就好了,然后乖乖听谢隙的话……
谢隙:“我们用一个好看的方式杀了她。”
宋诗琰抬起头,红着眼睛,哑声道:“谢隙……”
谢隙向她张开了怀抱。
宋诗琰愣了愣,扑了进去,谢隙自然地搂紧她,揉了揉她的头发。
小娇妻的脸慢慢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