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隙喊出了那声“好姐姐”后，女鬼好几秒都没有任何动静，像是被说动了。
就在薛旺要稍稍放下心时，女鬼身上忽然鬼力涌动，这次的涌动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汹涌澎湃，离得近的人瞬间能够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死亡气息。
薛旺心头狂跳，以为是谢隙适得其反触怒了女鬼：“谢隙！”
已经逃到了艺术中心门口的尹扬听见薛旺的叫声，眼中快意一闪而过，谢隙该死，谁叫他搅黄了自己的好事，有本事破阵，没本事活，愚蠢。
下一刻，身边人却尖叫了起来：“鬼！”
一股寒意猛地窜上后背，那一瞬，尹扬浑身血液冰凉，他僵硬地扭转头颅去看，那个黑衣飘飘的绝色女鬼就在自己身后，眼带杀意地看着他……
下一秒，血液飞溅，尹扬的头颅滚了下来，眼睛还大睁着。
几道血液齐飞，地上“嗒嗒”掉下几条舌头。
尹家人痛叫，在这血腥到终身难忘的一幕里，捂着自己流血不止的嘴，不住朝女鬼“呜呜”，大约是在说“饶命”，屁滚尿流地逃走了。
那边谢隙拽起浑浑噩噩的薛旺后，倚在墙壁上，抱臂看着那个大开杀戒的女鬼，嘴角含笑。
那大约是看自己作品所向披靡的一种创造者的变态满足感，和自身毫无关联。
这个世界上除了创造者，也没有谁能毫无利己目的的期望作品好，为此不惜奉献自己。
那是谢隙的孩子。
薛旺看着这血腥的一幕，心跳得要飞出来，注意到谢隙眼里的异光，咽了咽口水。
搞艺术的果然脑子都不太正常。
尹扬的头颅在地面上滚出去老远，断裂处流出的血将雪白的瓷砖染湿，留下一道蜿蜒的痕迹。
和百鬼录签约也意味着签下了生死契，有多大本事，冒多大的险，得到多少。
生死不论。
没有谁有多余的同情心和圣母心。
这是自己的选择。
薛旺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意识到了百鬼录的残酷，如果没有谢隙，也许身首异处的就是自己。
……
谢隙找到聪明地躲起来的叶音。
鬼怪优先击杀的是百鬼录的签约者，因为他们对它的威胁最大，对于普通人，更多的是顺便为之。
简而言之，只要自己不往枪口上撞，不好奇，不探寻鬼怪的秘密，再加上运气不差，一般来说会比签约者安全很多。
女鬼杀了尹扬之后就消失了。
谢隙安顿好叶音，慢一拍想起什么，掏出口袋里的百鬼录翻看了眼。
当时百鬼录微微发烫，应该是更新了，但他没空看。
百鬼录上，其他信息都没发生变化，只有危险程度衡量条由第一格偏左滑到了第一格偏右，几乎要到第二格。
薛旺也在自己书上看见了，百鬼录是和签约者同视角的，不能提前预知鬼怪实力，女鬼最开始暴露的是什么强度，百鬼录上显现出来的就是什么强度。
如今显示出来的才是女鬼的真实鬼力。
薛旺抱着热水杯，越想越汗流浃背。
他的符只能抵挡半格以内的鬼怪，第一晚……
他太大意了，女鬼第一晚要是真想杀他和叶音，几乎可以说是出入无人之境。
刚才女鬼要杀他，他的一把符几秒内就烧完了……
薛旺道：“幸好你对她有恩，还和她有旧情……不然我们都完了……”
谢隙：“谁说我和她有旧情了？”
薛旺道：“没有吗？？？”
谢隙瞥了他一眼：“我和她有仇，血海深仇。”
薛旺瞪大眼睛：“你认真的？？”
“是啊，”谢隙道，“她是因为怨恨我才化鬼的。”
薛旺猛地想起之前千钧一发之际谢隙和女鬼的对话，当即头皮发麻。
他说的是真的。
薛旺道：“那她放过你？！”
谢隙道：“她是洛珂集团的女总裁。”
薛旺一愣，回忆起了那张他曾捡起塞回谢隙手里的女人照片。
他就说当时怎么有点眼熟。
章珂……这名字他想不起来，可是谢隙提到洛珂集团时，他想起来了。
她是那个令清池市商圈对手谈之色变的铁腕女总裁。
她的人生跌宕起伏，白手起家，一鸣惊人，市场嗅觉敏锐，眼光远，下手狠，玩得起惊天豪赌，让无数对手一败涂地过，三十余岁，已经在商圈威名赫赫，几乎可以说是人生赢家。
“章珂……是她。”
那人生前就是个男人女人都害怕的角色，现在变成了女鬼……
“你怎么能认识她的？”
谢隙虽然是个有钱有名的艺术家，但到底从业时间短，没有后台，没人捧，而且圈子太小众，在圈里算top，但是出去了，充其量也就是个上流底层，是没太可能认识章珂这种中层的。
清池市上流有明显的分层。
顶层是沈家和八大家族，中层是在二者间游走的，人脉广阔的，关系网辐射性的，重要性的节点人物，底层只是单纯的有钱人。
谢隙和章珂的差距还很大，如果不是有特殊原因，谢隙根本不可能认识章珂。
以章珂的性格，无利可图，根本不可能和普通人交朋友。
谢隙道：“她去世……”
“难道是你干的？？”
“……”谢隙道，“她去世前，听说我的招募消息，找到我，甩了张千万的支票，要我把她做成头颅。”
“我靠。”
章珂找谢隙，现在的头颅却是宋诗琰……
“那你真的和她有血海深仇……天啊，你怎么想的，千万，那还是章珂，你拒绝了？”
谢隙叹了口气：“我实话实说，我也很犹豫。”
按照他给自己定的规矩，他是绝对不该答应章珂的，无论她出多少钱，这就不是钱的事。
这女人一生坎坷，遭遇过无数重大挫折，越挫越勇，对待对手心狠手辣，对待朋友也是提防谨慎、挑剔苛刻，所以她几乎没有真正交心的朋友。
她自己也说，她章珂根本不需要朋友，朋友都是来背叛她的。
章珂绝非好人，但说是恶人，却也算不上，她并未作出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她只是在商场无情残忍。
她非常不稳定，谢隙了解这种人，对章珂而言，最重要的是她自己，善、恶对她来说没有意义，活得好才重要。
她可以为了活无恶不作，她也可以因为过得好而对人大发慈悲。
她就是那种人。
所以和宋诗琰相比，她之前对自己能如此狠得下心痛下杀手，他一点都不奇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