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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西风残照

西安碑林名闻遐迩,是历代著名书法艺术珍品的荟萃之地,其源头可追溯至唐代立于长安城国子监内的《石台孝经》、《开成石经》。北宋崇宁二年(1103),虞策将府学、文庙与碑林迁到同一地址,即今西安碑林所在地。明人赵崡在《石墨镌华》序中始有“碑林”之称,这是所见资料中将西安碑林称为“碑林”的最早记载。

顾名思义,碑林就是各种碑刻的丛林,作为一个狂热的美术爱好者和一个资深的业余书法家,龙泉自小到大临摹过无数拓本法帖,虽未至笔坟墨池的程度,所下苦功亦不容小觑,拓本上的一笔一画早已在脑内生根,在这里终于看到了它们的原本真迹,心情有如朝圣般兴奋难言。《曹全碑》秀美飞动,摇曳多姿;《皇甫诞碑》法度森严,平正中见险绝;《多宝塔碑》《颜勤礼碑》浑厚遒劲,丰润奇伟,大气磅礴,为“颜筋”的典型代表。《玄秘塔碑》风神挺拔,骨格峥嵘,神气清健,洗尽铅华,乃“柳骨”的扛鼎之作;还有张旭、怀素、薛稷、虞世南、褚遂良、一个个都是响当当的名字,龙泉唯一的感觉是眼神不够用了,恨不得将所有碑刻影进脑子,做一个3D全息比照,也不知他今晚梦中会不会在身上写字!

最后一站是古城墙公园,西安现时四面的城墙和门楼保持完好,还有配套齐备的钟楼、鼓楼,是全中国唯一一座有完整古城形态的都城,可惜形制是明式的,不是史上最辉煌的唐式或者汉式,就像八达岭的长城。关中民间尚流传着:“汉冢唐塔猪(朱)打圈”的俗语,说的就是西安城迄今为止可以直观的三大古迹:汉家陵墓,唐式佛塔,明朝城墙。当然这三大古迹都没有秦兵马俑出名,但兵马俑深埋地下,地上倒不显什么形迹。

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是个不折不扣的草根,所以明朝那些东东都带有彻头彻尾的草根气,除了郑和下西洋的艨艟巨舰,据说那是老朱要向他的一生死敌陈友谅示威。西安的城墙和八达岭的长城风格如出一辙,四平八稳,方正工整,乍看之下也巍巍然颇有王八之气。但认真对比一下唐大雁塔和汉霍去病墓的大巧不工,就不难看出明王朝的拘谨局促,给人的感觉就是画地为牢的守财奴,少了泱泱大国那种万象为宾,天下为公的大格局。再联想一下紫禁城和颐和园的雕梁画栋,那种精工细作和繁文缛节,完全坠入奢靡淫巧一路,可见自明以降的风格越来越小家!全然没有了大象无形的大中华风范!

天上满是火烧云,西风卷起地上的落叶,从城墙上远远看去,夕阳给古老的钟楼镀了一条金边,明暗的对比极有震撼力,龙泉不由得想起李商隐的:“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又想起李太白的:“西风残照,汉家陵阙。”此情此景,实在是帝国斜阳的最佳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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