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长利一直吊着的心终于有了着落,屋里郁闷潮湿的空气似乎渐渐流通,他从身上找出仅剩的半盒烟,拿出一支,从门缝里递给保安,自己也点了一支,深深吸起来。
何湘滢揣着万分焦虑的心,一路疲劳从北京坐夜车赶回宇海,下车已是下午。文州和景明已在车站等了近两小时。
湘滢下车就心急火燎地问:“爸伤的怎样了?”
“什么伤了?”文州诧异。
“你不是说他出事了吗,况且,你们公司的保安随后又给我打电话,说他出了工伤,住进医院。”
文州和景明立刻明白,一定是何长利让那保安打的,便把事情的真相大略说了一遍。湘滢听罢,焦躁不安、腊白的脸旋即变为血红愤怒的脸,同时又极为担心地说:“发生这样大事,他肯定要坐牢的。”
“只要能把所有的钱交回公司,一些事还是比较好办的。”景明安慰说。
文州最不忍心看她如此焦躁和担心的样子,因为从小不知看他多少次因家庭的变故,遭受着巨大打击;他真怕他那纯真圣洁的心一下子承受不了,爆炸的支离破碎。他把手轻轻搭在她肩上,给她搂搂额头上被汗水打湿的头发,露出从容地微笑:“你放心,有我在,不会出什么事的。”
湘滢深情地看着他,感到莫大的安慰。
文州和景明把她领到关何长利的屋子门口,保安把门打开,湘滢回头对两人说:“你们去忙你们的事,我一定让他把钱全拿出。”
文州和景明刚要走,听到屋子里何长利:“哎哟”了一声。
原来湘滢进去,看他还在呼呼大睡,便一脚把他踢醒。何长利猛然站起,揉着眼睛,看到自己的女儿,喜形于色地说:“湘滢,你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听说你出了工伤,恨不能立刻飞到你身边,你知道我在这个世界上是多么担心这唯一的亲人。可你呢,却总是做一些龌龊不堪、令人不齿的勾当!”
“我——我……”何长利支支唔唔。
“钱呢?”愤怒的吼声把梁上沉年的灰尘震荡下来。
吓的何长利倒退了一步,哆嗦地说:“我……我花了……花掉了。剩下的,全交给了李文州。”
“你骗谁,七八十万会在短短时间里花掉?”湘滢把身旁的凳子蹬过去,正碰在何长利的膝盖上,痛的他两腿直哆嗦,却低头不敢**一下。
“你做人做到这种地步,真是上天的悲哀,人间的悲剧!”湘滢的泪水滑落下来,“你上半生过着偷鸡摸狗、肮脏的日子,难道下半生还象猪一样肮脏下去,你能不能直起腰板,用这些猪狗一样的日子换一种新的生活,来赎你的前半生!”她一把抓住何长利的衣领,“我娘死了,我娘是活生生被你烂猪一样的生活气死的,留下孤苦伶仃的我跟着你从小过猪一样的生活;我恨透了这种生活,就象在蛆里钻来钻去;所以从小我比别人付十倍的努力,发誓要改变这种生活。你呢一一你一一!”湘滢的声音震耳欲聋,充血的眼睛几欲瞪裂,“你却扯着我的后腿,让充满臭味的蛆爬满我全身——这就是你,我的亲生父亲,我从小侍奉,伺候到现在,流着同样血液的父亲,我迟早要象母亲一样被你气死!”哭泣悲凉的声音在阴暗、潮湿的屋里回荡,何长利终于忍不住情感的发泄,也哭出声来。他一下把女儿搂在怀里:“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何长利终于告诉湘滢另一部分钱的下落,湘滢擦干泪水,有气无力地走出门口,一阵强烈的太阳光照射,头晕目眩地跌倒在地上。文州和景明急忙跑过来。何长利在里面急得象发疯的母猪,大声喊着女儿,头不断撞向铁门:“让我出去,我要救我女儿。”
文州和景明快速把她扶到车上。
“娘的,你们把我送进监狱吧,别折磨我女儿,你们两个狗杂种!”何长利从门缝里大骂着。
景明气的跑过去,一脚踹在门上:“你算什么东西,我姐之所以这样,都是因为你。一一真他妈的是个大混蛋,大龟孙!”恨不能跑进去,把他大卸八块。
文州喝斥道:“什么时候了,你还与他计较,快去医院。”
车飞速驶向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