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班看着张斌熟练的下到悬崖底部,然后冲他招了招手,喊了句“下来吧!”王班就抓起绳索,学着张斌的样子开始一步步下降,但显然他的水平比张斌差了不少,一路上踩空好几次,跌跌撞撞,衣服蹭破好几处才来到悬崖底下。
“我说,这绳子你从哪里弄来的?”王班感觉手上黏糊糊的,便问张斌。
“还能从哪里来?死人的衣服。”张斌淡淡的答道。
“呃……”王班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把手在旁边的石头上反复蹭了蹭。
“干活吧!”张斌说着就向烧焦的机身走去。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张斌拽开已经变形的机舱门的时候,王班还是被烤糊的人肉味熏得跑去一边,把早上的一碗稀粥没消化的部分都吐了出来。整个机舱里的场景宛如地狱,黑糊糊的人形物体和座椅烧得粘连在一起,每具尸体都扭曲着,一定是死前经受了巨大的痛苦,近午的阳光从后部和舷窗里射进来,照在昏暗的机舱里,场景显得又恐怖又诡异。
“看样子不会有啥有价值的东西了。”张斌惋惜的说。
“呕——”王班努力压制住了自己的胃的呕吐本能,“咱把外面的几个人处理下吧。”王班指指散落在机舱外的几具尸体,他们应该是飞机从悬崖上掉下来的时候被甩出来的。现在那几只鸟已经站在尸体上面准备开饭了。
“好吧!”张斌答应着,从地上捡起一块儿不知是飞机什么部位零件的金属,跑到一个土丘旁边就开始用那块金属挖掘。
王班见了,也跑去帮忙,很快挖好一个浅坑,两人把几具尸体依次搬过来放在浅坑里,王班在尸体上面摸了摸,五具尸体上只有一个找出了身份证,是个二十四岁的女孩子,身份证上的照片很秀气,另外四具尸体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仅能凭衣着判断有三男一女,王班把男的放在一边,女的放在另一边,中间隔开二十几公分的距离,并用石头垒了一个区隔,然后招呼张斌一起往坑里填土。
两人默默的忙完这一切,坐在土丘上休息。
“有烟么?”张斌突然问。
“我不抽烟。”王班回答,“再说也没火啊。”
俩人对视一眼。王班从口袋里掏出刚才被掩埋的女孩的身份证,“刘惠,山东省临沂市兰山区各庄村三队1号,他爸妈一定在等她回去呢。”
“收好吧,回去了还给她家人。”张斌说道。
“对了张哥,我有个想法,或者说,请求吧。”王班把身份证小心的放进上衣口袋里说道。
“什么啊?”张斌从飞机残骸上收回目光看向王班。
“救命…………救救我…………”王班正要继续说,突然一阵微弱的女声呼救声从土丘背面传来。
其实在正常人看来,死人比活人可怕,但王班目前的心理状态是默认周围已经没有活人了,这一声微弱的呼救声反而把王班吓了一跳。
不过退伍兵的素质不是盖的,张斌迅速起身,几步奔下土坡,开始搜寻呼救声的来源。
“在这里!”王班也很快反应过来,跑到了土丘下面的灌木丛里,他比张斌的运气好,很快在一丛灌木旁发现一角蓝色的裙摆。
张斌应声赶过来,俩人走近前去,一个身着蓝色空乘制服的女孩赫然躺在灌木丛中。
“你怎么样?没事吧?”王班问了一句,随后觉得自己问得好傻,从坠毁的飞机上掉出来,摔的浑身是土满脸是血,换你你说有没有事?
“别动她,应该是有骨折,你给她喂点水,看好她,我去找点木头做个担架。”张斌吩咐完,就转身向不远处一片树林走去。
王班于是取下腰间绑着的矿泉水瓶子,走过去拧开盖子,给又陷入昏迷的女孩嘴唇上淋了几滴水,可能是感觉到了有水在浸润自己的嘴唇,女孩的嘴唇动了几下,逐渐苏醒过来。
“那啥……美女,你别着急啊,先喝点水,我们马上救你出去。”王班看女孩醒了,立刻说道。
女孩可能是没有力气,并没有说话,只是眼角流出两滴泪水,在太阳穴上冲出一道花印子。
“你太虚弱,可能还受了伤,你先别说话,节约体力。”王班一边给女孩嘴里滴水一边说。不知道是因为水倒得太快还是什么原因,女孩仿佛呛到了,一阵咳嗽又把嘴里的水喷了出来,嘴里喷出来的水合着脸上的土和血,生生成了一个大花脸。王班见状,赶紧收起水瓶,用袖子帮女孩去擦,谁知越擦越花,看着女孩滑稽的花脸,王班想笑又不敢笑,脸上憋出一个奇怪的表情。
“我脸是不是很脏啊?”女孩却突然发话了。
“呃,没有,还凑合,不是特别脏,等下洗洗就好了,上面有条小溪呢,正好洗脸。”王班赶忙解释。
“哦。大哥你是救援队的吗?飞机上其他乘客怎么样了?”女孩接着问。
“你也是空乘吧?大家都没事,挺好的。”王班不忍心把残酷的实情告诉女孩。
“哦,那就好,我都摔懵了,也不知道在这儿躺了多久,动也动不了,刚才是你们在上面说话,我才知道有人了,就赶紧呼救,我是真的没有一点力气了。”女孩说着,眼泪又从眼角涌了出来。
“好了好了,一切都好了,放心吧。”王班安慰女孩说。
这边王班和女孩聊着天,那边张斌很快就砍了一些粗细不等的树枝,脱下衣服撕成布条,很快就扎成了一个担架,张斌拎着担架回到了灌木丛。
“怎么样,还好吧?”张斌关切的问。
“还行,神志清楚,她说她当时应该是在飞机从悬崖上坠下来的一瞬间被从飞机上甩下来的,幸运的是掉在这片灌木丛上,由于灌木丛缓冲,算是保住了性命,不过也摔昏迷了,我刚才大体看了下,胳膊上腿上脸上有多处划伤,但都不深,应该没事,但骨折有没有就不知道了。”王班说到。
“我看看。”张斌听王班说完也向女孩看去,由于不是专业的医生,张斌看了半天也没敢下结论,只好还是按原计划,用担架把女孩抬到悬崖下面,再由王班上去喊人,大家一起来把女孩从悬崖上用绳索吊上去。
方案已定,张斌和王班一起小心翼翼的把女孩挪上担架,然后抬起女孩向悬崖走去。
“你之前要跟我商量什么来着?”张斌突然想起那个被呼救声打断的话茬。
“哦,我是想说,咱们是不是把这些遇难者都入土了,再给做个标记,毕竟……入土为安算是生命最后的尊严吧。”王班看着担架上再次陷入昏睡的空乘女孩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