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应该是很热闹的场面,却弄了个不欢而散。血淋林的事实摆在齐公子面前,让他对于秀凝不得不高看几眼了。“青浦班的**,果然不同凡响!”钻进轿车,死死盯着窗外,齐公子恨得两眼冒火,“我原本以为这是结局,没承想叫你给扳成开始了?”
和于秀凝同车的顾雨菲,心里总有些忐忑不安。下了火车后,她没敢往车底看,但那颗心还是抑制不住地“砰砰”乱跳。于秀凝对她很和善,或许同是女人的缘故,拉住她的手嘘寒问暖说个不停。可不知为什么,这秀美和善的女人,却怎么也让她体会不到亲切感。
在那如花的笑靥背后,是一种难以揣摩的迷惑,犹如置身于浓雾靡靡的春季草原,你能感觉到温暖,却永远也看不清面前的谜团。
“外勤是藏龙卧虎,你可千万小看不得呀……”临行前,魏大铭点着胸口,对她语重心长地叮嘱,“你舅舅我算是个人物吧?但在某些外勤眼里,恐怕连个虫子都不如。真的,信不信由你,舅舅绝不会骗你。”
舅舅的话果然应验了。在重庆本部号称“智谋无双”的齐公子,到了人家外勤的地盘,却被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给不露声色地耍了个灰头土脸。更有甚者,他还是有气无处发,想挑理都挑不出来。
“妹妹今年芳龄?”于秀凝盈盈一笑,打断了她的沉思,“军职怎么称呼?”
“顾雨菲,中校,你叫我雨菲就行。”
“雨菲……雨菲……嗯!好名字,一听就是大家闺秀出身。对了,我叫于秀凝,往后你称呼我秀凝姐就行,咱姊妹俩不用见外。”
“哦……秀凝姐……”
这两个人都在装腔作势,事实上,彼此间的老底谁都是再清楚不过了。但党国讲究的就是一个“虚”,虚情假意的“虚”。如果你不“虚”,那许忠义在重庆的下场,就是最好的榜样。
“雨菲呀!你是第一次来东北吧?”
这又是一句很明显的废话,顾雨菲从出生那天就没怎么离开过爹娘,又何谈去过东北?当然,“一二.九”学运那年,她听说过白山黑水,也梦见过大豆高粱。但那是在做梦,梦里她曾一口气杀死过整师团的小鬼子,可那管什么用呢?最后能真正让小鬼子坦承自己是二百五的,还得数人家大鼻子的那两颗原子弹。
“‘男孩’和‘胖子’,是人类历史上最光辉的两个亮点。只可惜,它们在广岛和长崎上空停留得过于短暂了……”不知不觉中,顾雨菲的精神溜号了。她恨日本人,更恨日本人给自己民族所造成的创伤。战争结束了,如今她代表政府首次踏上这块被霸占了十四年的国土,心情自然是无法平静。有酸涩,也有激动,但更多的……是建立在酸涩基础上的激动。
可她忧国忧民的情怀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一阵清脆的汽车喇叭声,那纷乱的思绪被一扫而空了。
“谁这么讨厌?”瞥瞥窗外,对面一辆并行的轿车中,探出个更加讨厌的头。
许忠义摇下车窗,冲她摆了几下手。
“你干嘛?”顾雨菲不耐烦地问道。
“靠边!”
“嗯?”
“麻烦你靠边!”许忠义冲她身后指了指,大声喊道,“姐!”
咬咬牙,顾雨菲这才明白,原来他找的不是自己。
“忠义啊!怎么啦?”于秀凝命令司机停车,“你不是跟着齐长官吗?咋跑过来啦?”
“姐,齐长官说他旅途劳顿,想早些歇息,不打算出席晚宴了。您看……”
“就依着他吧!”
“好!我去跟负责安保的兄弟交代几句。”
“嗯!去吧!”话音未落,于秀凝马上又想到了什么,她急忙叫住许忠义,“哎忠义啊!齐长官不赴宴,可他手下兄弟怎么也该垫垫肚子吧?这样,你再去问问,看看有谁想去大和旅馆*?我在那订了套间。”
“这是典型地拉拢引诱!”顾雨菲愤愤想道,“你当本部的人都跟许忠义一样,净是些不良之辈么?”一直以来,她对许忠义的印象就没怎么好过,尤其刚才,一瞧见许忠义那小人得志的样子,立刻就变得气不打一出来。“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呀?你算那根葱啊?”她越想越气,越气……还就越想,“你以为你是谁呀?噢!到了东北,我就不认识你是‘店小二’啦?哼!狗奴才一个!”
一路之上,顾雨菲始终是脸色不愉。于秀凝悄悄看在眼中,但她却故作不知。反正现在就是这样:**和地方,是你唱你的戏,我敲我的锣;你砸你的铁,我卖我的锅。咱是以前没交情,估计以后也差不多,反正你只要井水不犯河水,那我犯不着跟你拼个鱼死网破。
(注:顾雨菲对广岛、长崎遭受原爆的态度,仅代表她个人想法,并不代表作者本人,请勿对号入座。)
*大和旅馆,即现在的辽宁宾馆。“九一八”事变当天,板垣征四郎曾在此以关东军司令的名义,下令炮轰东北军的北大营,并还在旅馆楼顶架起了支援日军进攻的大口径重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