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滴在地板上,陈明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我为什么不让你碰钱?还不是因为你一有钱就出去赌么?当家的,十赌九骗,十赌九输啊!咱过日子可不容易,你就不能让你的女人省省心?”
“夫人,我错了…….错了……一定改,一定…….”
抹抹泪,于秀凝叹息一声,也没再说什么。敲敲一旁的柜子,她穿鞋下地走向厨房。陈明赶紧恭送她出去,随后掏出“鞋垫”, 屁颠屁颠地走到柜子前。
一枚“鞋垫”放进柜子,另一枚掂了掂,陈明迟疑了片刻,这才狠下心来把它放进抽屉。
厨房响起了炒菜声,诱人的气味悠悠溢来,馋得陈明是口水淙淙。
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家庭主妇,一个心灵手巧的贤妻良母,但谁也没有想到,她才是军统在沈阳地区真正意义上的**。
“这许忠义很能干,你我手下就缺这样的人。”将饭菜送到丈夫面前,于秀凝又亲手给他系上餐布,“没想到他一笔买卖所赚的钱,居然能顶上沈阳全体同仁十年的活动经费?”
“不过……老婆子,我怎么总觉有点不大放心呢?就说这销货渠道吧,他一直不肯说,我们连他究竟卖给谁了,这都不知道啊?”
“那不正好?你不知道,总部也就不知道,所以这才叫万无一失。”
“如果他把货卖给了**,那你我…….”
“老头子,这点你不用担心,我敢肯定他是百分之百卖给了**。”
“啊?”
于秀凝微微一笑,拾起毛衣又编了编。“你啊什么呀?这么大一笔货,不卖给**,谁能有本事一口吞下?再说,从淮阴赶来的新四军,现在还穿着单衣,小鬼子仓库里的这些布,我估算了一下存储量,正好可以给他们按人头补上。怎么?你还不信?那你明天派人去……”头也不回,提起竹针向身后市区图一指,点到自家的位置后,针尖向右游走了六寸,正好落在沈海市场一家货栈上。“**经常从这里拿货,不信你可以去看一看,瞧瞧他们的库存里,有没有咱运出的布?呵呵!你以为老毛子就那么好说话?几碗酒下肚就能给你开库房?别做梦了,这里的说道大得很!”
“什么说道?”陈明怔怔地问道。
“你怎么忘了?按照《中苏友好条约》,东北是要由国民政府来接管的,至于**,哼!他们根本就没资格。可在此之前,一些苏军部队曾擅自把仓库物资交给了**,结果国民政府和美国人便联手向老毛子抗议。此后,老毛子由于担心事情会闹大,便不敢再明目张胆支援**了。但你别忘,他们信仰得可都是共产主义,属于亲不亲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表面上不再支持**,然而有些事情还是可以暗地进行的。就拿五八一仓库来说吧,直接给**肯定不行,可要经过你们的手,最后把物资流进共军腰包,那就谁也挑不出毛病了。两头得利的事儿,大家又何乐而不为呢?不然那些毛子女兵,你又怎么解释?没经过事先安排筹划,会来得这么巧合吗?呵呵!打死我都不信!”
细细咀嚼着饭粒,陈明的脸色有些难看。“要照你么说,这许忠义应该是**了?”
“呵!他是**派回来的,这一点,他自己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所以他是不是**,该怎么处置,这完全在于你。你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
陈明越听越糊涂。
“老头子,你真打算把他办成**么?他是不是**,这对咱们有坏处么?”
“坏处?呵!就算他是**,可杀头又杀不到我们头上,咱操那份心干嘛?再说了,我们以前又不是没整过**,可最后升官发财的是谁?有你我的份儿吗?妈个巴子的,光给个奖章有啥用?咱不照样还待在这地界上?”
于秀凝盯着快速梭动的针尖,一言不发。
“老婆子,你到底怎么想?”
“你、我民国二十七年奉命潜伏沈阳,至今也有七个年头了吧?”于秀凝不露声色地问道。
陈明点点头。
“你应该这么想,总部为什么不选别人,偏要选中你我来到这最危险、最艰苦的地方?”
“唉!谁叫咱上头没人呢?”
“对!所以我告诉你,许忠义上头也肯定没有人,要不然,他就不会来这苦寒之地了。呵呵!既然他没靠山,那么到了沈阳,我们就是他最大的靠山。有了这样一个帮手,老头子,咱今后还会缺钱么?”
和某些党国精英不同,于秀凝看中的是利,而不是国家大义。党国对她的再造之恩,早在抗战那几年,就用出生入死来还清了,所以她现在是谁也不欠谁。至于什么效忠党国剿灭匪患,那是你重庆总部的事。就算你胳膊长,能伸到**之遥的沈阳,可要想找人办事,那不还得靠我这坐地虎么?
“老头子,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事情,离咱们实在是太遥远了,咱还是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吧……” 这才是一个家庭主妇最值得考虑的问题,也是一个正常女人最真实的内心独白。
由此,夫妻二人共同制定了一项应对措施。该走程序还得走程序,表面上我会考察你、调查你,可实际上,只要你许忠义能赚钱,至于是不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