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该睡了吧?嗯!应该是睡了。往常她入睡时间是晚上十点,现在眼瞅就快到十二点了,怎么也该人事不省了吧?”揣着侥幸,他把手悄悄按在了门板上。
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陈明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随手抓起一把雪,握在手心暖化后,将冷水慢慢注进了门轴。
缓缓推门,轻迈脚步,足尖踏在地板上的一瞬间,他身子果断地顿了顿。竖起耳朵听一听,确认没有任何声响后,这才足不离地转身关门。
脱下鞋,把它塞到一边。陈明咬紧牙关,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喘。“还好一切正常,她睡了……呵呵……”
蹑手蹑脚走到厅堂,正想坐下歇口气,突然,桌面上一张纸条落进了他的视线。
虽然看不清字迹,可他也不敢开灯。没办法,只能将纸条拿到月光下,将就着一点一点地辨认。
“饭在锅里……”陈明的语气停顿一下,拂拂胸口,接着又念,“我在……床上?”眼皮“突”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让他感到有些毛骨悚然,“吃饱喝足,进来相商……妈呀!她没睡?”
当下哪还敢再顾虑填饱肚子?跌跌撞撞冲到卧房前,挺胸抬头整理衣衫,然后轻咳一声,隔着门板谄媚地问了句,“夫人,您歇了吗?”
“进来吧,外面怪冷的。”一阵柔和的声音,从房中徐徐传出,“当家的不回来,我怎能睡得安心?”
房门被无声地推开。一个风姿绰绰的少妇,正倚在床边从容地打着毛衣。十根葱芯般的手指,熟练地承转接合着,不见一丝迟疑,宛如一张高效灵巧的织布机。
“夫人……”怯怯地叫了声,陈明把心一横,乖乖地低下了头。
“钱都拿到了?”那女人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拿到了,三十万现洋,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点点头,女人甩甩鬓角发丝,提起毛针在耳孔漫不经心地掏了掏。
“夫人,要是没啥事儿……那我先去吃饭了……”
“等等!”女人突然叫住了他。
“夫人哪!我还饿着呢,有话咱明天再说行不?”
“交出来吧?”慵懒地向床头一靠,女人似笑非笑看着他,一双明眸在他身上不停地扫来扫去。
“交什么呀?”
“会计告诉我说,有人在交易时被买家塞了个小包。一开始,我还不知道这包里装的是什么。但没过多久,就有人偷偷溜进了萃华楼——萃华楼是什么地方,我想你应该知道吧?”
“金店……”冷汗淫淫的陈明,硬起头皮回答了一声。
“可是后来呢?某人走出金店后,身上却没有了那个包。我猜想,他肯定不会把东西送人情了。所以我就纳闷,这东西到底跑哪儿去了?难道它长翅膀飞了不成?”
陈明的脑袋有点眩晕……
“你能告诉我,这东西哪去了么?”女人笑得很温馨,可这种温馨在对方看来,却有着说不出地恐怖。
深深叹了口气,陈明摇摇头,开始掏兜了。“唰唰……”上下衣兜包括裤腰带,他全都一股脑地展示给女人。表露得如此干净如此彻底,就连他都认为自己是透明的了。
“鞋呢?”女人眨眨眼。
“鞋?什么……鞋?”
“你早上穿的那双。”女人的口气依旧是不紧不慢,不张不驰。
“你……你……”
“我怎知道东西在鞋子里,对不对?”
狠抹一把脸,垂头丧气的陈明,忍不住一点头。
“往常你无论多晚回来,都会把鞋‘哐当’一声丢在门口。可是今天呢?我连半点声音都没听见,这不是有鬼是什么?”女人的脸色,渐渐阴霾了起来,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压得陈明再也抬不起头,“当家的,你叫我说你什么好呢?不让你存私房钱,是我怕你出去找小老婆吗?我于秀凝,一个堂堂的党国上校,辽沈地区的行署专员,难道还会对自己男人这么没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