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伊利亚钦克上校就下令把张思然带到江边去,站长伊万诺维奇大尉发现,张思然走路开始变得踉踉跄跄的,似乎随时都要倒下的样子,而在刚才他还生龙活虎,打倒了一个苏联红军的情报军官,到了张思然上次上岸的江岸边,伊利亚钦克上校说:为了报复你们满洲保安局,打死我们的交通员同志,所以我们现在枪毙你。
张思然被阿尔特法特尔上尉按着跪下,他全身软绵绵地已经无力反抗,眼睛也半睁半闭,他努力想睁开沉重的眼皮,可是眼皮总是不听使唤地依旧耷拉下来,耳朵里嗡嗡的传来忽远忽近忽大忽小的声音。
本来站长伊万诺维奇大尉和政治指导员洛特尼克夫中尉想离得更近,提防张思然突然再反抗,刚才这一幕让他们心有余悸,害怕张思然此时是故意假装身子虚弱无力,到时候再这样来一出,就难堪了。
但此时,伊利亚钦克上校却招呼他们两个过去,要跟他们谈边境线的防守问题,阿尔特法特尔上尉拔出牛皮手枪套里面的托卡列夫TT—33手枪,挥手让中国翻译走远点,翻译已经走开到10米远的位置,阿尔特法特尔上尉继续在挥手示意,还走远一点,就在翻译转身往后面走的时候,阿尔特法特尔上尉已经举枪对准张思然的后背连开两枪,平日里,内务部军官枪决犯人的时候,总是采取对准后脑或者太阳穴开枪,比如卡延森林被枪杀的两万多名波兰军官,都是头部中弹身亡。而阿尔特法特尔上尉并没有把枪抵着张思然的身体开枪,而是离他足足有两米远的距离,开完枪后张思然依旧跪在那里头耷拉着,并没有倒下,不过阿尔特法特尔上尉走过去,用脚轻轻一扒拉,张思然就倒在地上不动了。
隔着足足二十多米远观看行刑的伊利亚钦克上校,就招呼站长伊万诺维奇大尉和政治指导员洛特尼克夫中尉还有那个中国翻译一起走回去,他说到:尸体就由阿尔特法特尔上尉去处理吧,大家不用管他。回去后伊万诺维奇大尉把他的资料全部交给我带走,我还要回去向远东特别红旗军司令部报告。
政治指导员和那个中国翻译丝毫没有察觉有什么问题,但是站长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因为那个枪声有点不同,听上去有些空洞(本来如此,枪声除了高温高压的发射药膨胀气体喷出枪口时冲击周围气体产生激波形成的声音,还有弹头在空气中飞行时与空气摩擦发出的啸声),并不是自己用托卡列夫TT—33手枪射击时那种“啪啪”清脆中带着子弹啸叫的声音,而是类似于“噗噗”的枪声,伊万诺维奇大尉怀疑阿尔特法特尔上尉是打的两发空包弹,而且是打的无弹头的收口式空包弹,步枪的这种演习用空包弹的安全距离是五米,而TT—33的7。62x25毫米空包弹安全距离在两米左右,刚才阿尔特法特尔上尉没有贴近张思然身体开枪很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三人回到边防站,政治指导员洛特尼克夫中尉把当天从张思然身上搜出来的伪满洲国的身份证明,还有一些七零八碎的东西交给了伊利亚钦克上校,伊万诺维奇大尉也把张思然手书的近三个月与父亲在满洲各地跟抗联和满洲**接头的材料,以及让翻译复录的材料和满洲**出具的证明材料,以及一张满洲**的地下同志拍的一张张思然父亲老冯被悬头示众的照片统统交给了伊利亚钦克上校,伊利亚钦克上校还要走了张思然被抓那天的作战记录。
过了好一阵,一名边防军战士跑步过来,报告阿尔特法特尔上尉开着车在边防站大门外等着伊利亚钦克上校,站长伊万诺维奇大尉和政治指导员洛特尼克夫中尉就送伊利亚钦克上校出去,伊万诺维奇大尉记得两人到阿巴该图边防站的时候,是从边防支队借了两匹马骑过来的,不知道这辆车是哪里来的,走近再看,这辆嘎斯M—1轿车就是他们边防支队唯一的一辆轿车,平时支队长和支队政委轮流使用,有上级首长视察就归首长使用了。
伊利亚钦克上校带着装着张思然材料的文件袋,上了小车后坐在了前排右侧,伊万诺维奇大尉告别敬礼的时候似乎看见后座上用毛毯盖着什么东西。
2.
为了验证自己的怀疑,待伊利亚钦克上校驾车离去后,伊万诺维奇大尉又到刚才枪决张思然的地方去查看,果然不出他所料,张思然的“尸体”已经不在了,甚至地上都没有血迹,伊万诺维奇大尉相信那里根本就没有过尸体。
他心里明白张思然肯定是被带走了,但是远东特别红旗军第四科的事情是不能随便打听的,这件事情他只能藏在心里,就像张思然从来没有在阿巴该图边防站出现过一样。
这个中国翻译经历了苏联的大清洗,对于伊利亚钦克上校直接下令枪决张思然也只能是噤若寒蝉,抗联进入苏联境内,以及从东方大学、劳动大学派到远东特别红旗军司令部第四科的中国同志,这次被关起来的比比皆是,比如一直领导齐齐哈尔地下情报网的苏子元几个月前就被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