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是“士之渊薮”,人才众多。 特别是东汉时期,南阳作为“南都”“帝乡”,极尽繁华,名士更是出现井喷局面。 云台二十八将中,南阳籍者十三人。 这些名士或效忠于国家,或服务于政权,有作为者不计其数。擅长攻打者是武士,擅长筹谋者是谋士,擅长耍笔杆子者是文士,擅长辞令者是辩士…… 在原历史中。 曾在蜀汉政权中枢机构担任工作的15人中,南阳籍士人就有5位:尚书令陈震,尚书令李严,尚书令吕乂,尚书事樊建,平尚书事、大将军董厥。 除此以外,南阳籍士人还有后将军黄忠,右骠骑将军胡济,侍中郭攸之,征西大将军魏延,镇军大将军、兖州刺史宗预,光禄勋黄柱,监军后将军刘邕,广汉太守张存,车骑将军邓芝,零陵太守郝普,大将军司马杜祺,屯骑校尉、丞相长史王连,大长秋许慈,执慎将军来敏,别都傅肜以及其子傅佥…… 南阳,是刘备集团的起家之地,也是蜀汉政权早期核心集团形成之地。 同时,南阳还是东汉第一大郡! 其管辖面积大,人口众多,共计三十七城,户五十二万八千五百五十一,口二百四十三万九千六百一十八。 当然... 这些记录都是在战前的了,南阳几造战乱,人口早不没有两百万了。 但百来万人,或许还是有的。 最不济也有七八十万人。 数十万人,顶得上益州小半人口了。 拿下此地,对于刘备一方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此刻。 宛城。 城中府衙大堂之中。 关平端坐在主位上,看着手上的这些文书却是在直叹气。 “我本一杀伐将军,怎要为这案牍之事烦扰?父亲应派主簿过来才是。” 宛城事务繁多,关平主持大局,这几日将他搞得那叫一个焦头烂额。 这文书都看了几箩筐了。 接见南阳士族,收抚降人人心,稳定宛城局势,构筑城内外防御... 这一桩桩,一件件,将关平折磨得那叫一个欲生欲死。 郝普与其副将习珍亦是在大堂之中。 “我看,这些俗务还是交给宗子卿他们来做,可惜殿下不在,否则便可收心南阳士族了,这些差事,也不至于落到我们头上来。” 郝普亦是南阳郡出身,但比起南阳宗氏大族来说,就有些不够看了。 “我看那东里衮与宗子卿、应余等人不可轻易相信,新野已下,届时让我父从军中带几位善使笔杆子的来便是了。”关平心中还是比较谨慎的。 “郡守东里衮、功曹宗子卿、应余等人,虽然之前是心向曹操,如今新野已下,宛城已在我军之手,料他们也不敢心生反意,不若给个台阶,彻底将宛城稳住。” 关平一脸狐疑的看向郝普,问道:“可是他们找过太守了?” 郝普为南阳郡出身,东里衮、宗子卿自然也是有找过他的。 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郝普面色如常,说道:“昨夜他们便找过我了,南阳三十七城,除穰县、冠军,如今还在文聘、徐商之手,尚未归附,其余郡县,在新野、宛城已下之后,必是要前来归附的,若将军能够使南阳士族归心,则南阳方才能真正掌握在手,否则的话,要一城一城的去打,何时才能定南阳?” 看着关平眼神闪烁的模样,郝普继续说道:“魏王已派大将徐晃前来,若能整合南阳全郡之力,则魏军不足挂齿,如若不能利用南阳民力,宛城不过以孤城罢了,届时可挡的住徐公明?”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 但这些人可信否? “文人骚客,心思不定,谁知道他是真心归附,还是假意投降?” “若将军都是以怀疑的目光看向他们,那便是有人真心归附,亦是成假意投降了,真心换真心,方能显出诚意来。” “也罢!” 收心的这种事情,他是不太擅长的。 与人勾心斗角,不如在战场上杀伐。 “今夜便在府衙宴请他们,有话敞开了说!” 这些事情,本来交给殿下来做的,现如今倒是到他的手上了。 术业有专攻。 他关平就不擅长这个。 郝普闻之,脸上亦是有喜色。 “如此的话,那郝某人马上便去知会他们了。” 关平点头,以示赞同。 ... 是夜。 月明星稀。 一片废墟的郡守府旁边的宛城府衙很是热闹,府衙外车水马龙,往来宾客络绎不绝,府衙大堂中,早有宴席展开。 东里衮、宗子卿、应余,与关平、郝普、习珍、侯音、卫开等人列坐其次。 关平端坐在主位之上,此刻食塌前面,美酒美食皆有之。 “这碗酒,我敬关将军,请!”东里衮举起红漆酒碗,对着关平行了一礼。 关平亦是举起酒碗,朝着东里衮的方向举了一下,算是还礼了。 “郡守,请。” 一碗酒下肚,这胸口暖和和的,关平的心情亦是变好了不少。 酒可是好东西。 “侯将军,此碗,乃是我敬你的。” 东里衮将一碗热酒饮下,却是端起一碗酒上来,对着侯音举杯行礼。 东里衮的举动,倒是把侯音搞迷糊了。 当日他在郡守府中可是将东里衮好一阵羞辱的,此人难道不仅心中无恨,还要与我何解? 侯音虽心中迷糊,但伸手不打笑脸人。 他举杯还礼。 冤家宜解不宜结,日后说不定还是同僚,能和解最好和解。 “当日情况复杂,我未能约束手下,让他们玷污了府尊爱妾,吾之过也,当日那些行凶的糙汉,我下去之后,定然军法处置,给府尊一个交代!” 军法处置? 交代? 东里衮心中冷哼一声。 当日的屈辱,他如今还历历在目。 那可是当着他的面!!! 不过东里衮心中虽恨,但此刻脸上却是露出笑容来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很是大度的说道: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我都是性情中人,不必如此,若将军看上了我那美姬爱妾,今晚我便送至将军房中,供将军赏玩。” 见东里衮如此识趣,侯音心中很是畅快。 如今他献城有功,小关将军已然是上表殿下,听闻殿下要将他招入讲武堂,纳入太子府,甚至要封为将军。 有荆州兵,有汉中王太子刘禅在身后为靠山,他侯音已经是可以在南阳横着走了。 之前他见到东里衮,还需要向他行礼问好。 如今呢? 这南阳太守东里衮,先前被他侮辱了,如今还得笑脸相迎。 这买卖算是做对了! “我侯音岂能夺人所爱?万万不可,府尊愿意不计前嫌,侯音便感佩不已了,这碗酒,我敬你!” 东里衮亦是一碗酒下肚,他将酒碗后倒,表示自己已经是将酒全部喝下去了。 “杯酒泯恩仇,此事休要再提了,日后在小关将军手下做事,伱我便是同僚了。” 关平见两人和好,很是满意,不住的在点头。 当日宛城发生的事情,他也是有所耳闻的。 这侯音做事,确实是不地道。 要干便干。 结果让手下亲卫一群人去干。 这合适吗? 再者说,干了就干了。 起码关一下灯啊! 还当着人家的面! 我都关着灯! 关平在心中吐槽。 好在现在矛盾解决了。 这东里衮倒是一个大度之人,能够做到南阳太守之位,确实有他的过人之处。 “太守方才言语,还是有欠妥了,我关平何德何能,能让太守在我麾下?都是为大王效力,都是为殿下效力。” 当我关平是山大王啊! 东里衮连忙说道:“是在下失言了。” “不过见你二人杯酒释恩仇,这便很好,我关平与诸位亦是没有仇怨,攻下宛城,乃我为将者的本分,当日尔等为守住宛城而竭尽全力,互生间隙,亦是各为其主,如今皆为同僚,昔日恩怨,便如方才一般,杯酒泯恩仇,来,满饮此杯。” 都在酒里了! 宗子卿将一杯酒一饮而尽,又重新倒满一碗酒,满脸带笑上前说道:“不错,方才府尊说得好: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如今诸位成同僚,也算是半个手足,你我共同经营宛城,如今若是能立下功劳,未尝不能封侯拜相,成就个人功业!” “这话说得好,来,满饮此杯!” 这酒看来是要多喝几杯的。 原本在堂上与这些降人说话,那当真是一点温度都没有。 关平觉得这些人心有不甘,未必真心受降。 而这些降人估计也会觉得他关平无有诚意。 但今日宴饮,双方的关系瞬间便被拉近了。 果然都在酒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众人都喝得有些晕晕乎乎的了。 像是郝普,那叫一个往肚子里面灌酒,几坛酒下去,整个人已经是趴窝了。 关平虽然好酒,但他酒量不差,加之刻意控制,现在脸上虽然通红,头亦是有些晕沉,但要说酒醉,那远没有到那种程度。 “关将军!” 宗子卿将酒端到关平面前来。 “我家有一女,正是婚配之时,不若嫁与将军为妻,何如?” 嫁给我? 关平笑了笑,委婉拒绝。 “我已有妻,安能再娶?” 宗子卿却是不以为然。 “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岂不是很正常?” 他朝着关平挤了挤眉头,说道:“我那族女,生得可人,将军若是见之,定然抓耳挠腮,恨不得马上入洞房。” 我可对女色没有兴趣。 “可送与殿下,殿下好女色...” 只是方说完,关平就有些后悔了。 殿下好女色? 这倒是真的。 这年纪尚轻,身边便围绕着一群莺莺燕燕,红颜知己就有好几个了。 但殿下好女色,他还是我妹夫呢! 岂有大舅哥给妹夫说媒的道理? 若是他那个妹妹知晓了,还不用银枪将他捅了。 “殿下何等尊贵,我宗家岂能配得上?我宗家与将军联姻,亦是表达心志,还请将军收下我等心意,以安南阳士族之心!” 娶一个人,便能安一地人心? 关平思索一番,缓缓点头。 反正他有不损失什么。 “安众宗氏,一门仕宦,至卿相者三十四人,时无与比者,功曹何须自辱?许宗家之女与殿下,亦是门当户对,你宗家愿下嫁才女,为我关平之妻,我关平自然答应。” 为安南阳士族之心,他关平今夜决定好好的牺牲一下。 “这便是了,你我日后便是一家人,那才是真正的同僚,真正的手足兄弟!” “不错!” 当夜宴饮,自深夜方止。 而夜色浓重时,关平房中之妙,就不足为外人道也了。 ... 叶县。 魏军营寨。 中军大帐中。 徐晃在灯火掩映下,手上看着兵书。 “报~” 帐外有亲兵前来通禀。 “所谓何事?” 徐晃将头一抬,眼中稍有不耐。 “魏王使者到。” 大王使者? 徐晃先是一愣,但旋即便反应过来了。 必定是出兵的讯息! 他将兵书放在案牍之上,说道:“速将使者请来。” “诺!” 未久,便见一身穿锦袍的中年文士缓步入内。 徐晃见之,眼中有惊诧之色。 “仲达,怎是你?” 原来这魏王使者,乃是司马仲达。 司马懿圆面大耳,方口厚唇,如今面带微笑,倒是容姿不凡。 不过他左目上生一肉痣,痣上生几根黑毛,让人一见他的模样,便瞬间被那黑痣吸引了目光。 “此番作为使者出来,乃大王要我前来助你。” 仲达轻轻一笑,将袖口中的魏王诏书拿了出来。 “君侯,接诏罢。” 徐晃闻言,赶忙起身,将主位让司马懿,他自己则是半跪在帐下。 “末将徐晃,听魏王诏。” 见礼仪具备,司马懿亦是将诏书内的内容缓缓念出来。 “封都亭侯徐晃听命,九月二十五日,起兵攻伐宛城,不得有误!” 徐晃听闻之后,面有喜色。 九月二十五起兵伐宛城? 算着时间,也只剩下十来日左右了。 他举双手接过诏书,起身之后连忙凑到司马懿身前,问道:“仲达,大王命你来之前,可有吩咐?” 这九月二十五日出兵,时间如此细致,肯定是有所安排的。 司马懿从主位上走下来,说道:“此乃机密,君侯不可告知外人。” “你放心,规矩我懂。” 闻此言,司马懿这才缓缓说道:“大王与江东孙权已然会盟,共击云长,时间,便定在九月二十五日。” “原是如此。” 徐晃点头,眼中若有所思。 “江东尽鼠辈,说是九月二十五日,兴许十月方才出兵,不可全信盟约之言,九月二十五日我大军开拔,到十月元日,再来与云长争雌雄。” 以这江东孙权的尿性,说是九月二十五日,能十月一日出兵,他徐晃就谢天谢地了。 “仲达以为如何?” 司马八达,徐晃还是有听过大名的。 司马懿在魏王府中常有计谋献策,况又是颍川士族中人,徐晃对司马懿的才华,还是认的。 “大王诏令有言:九月二十五日攻伐宛城,而攻伐的方式有很多种,譬如说劝降,用间,构筑工事等,也算是攻伐。” 两只老狐狸对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笑完之后,司马懿在一旁问道:“攻伐宛城,将军心中可有计策?” 计策? 徐晃面有苦色,他轻轻摇了摇头,缓缓叹了一口气。 “哎!若有计策,我也不至于在夜里看兵书。” 夜里看兵书,自然是想要从兵书中发现攻伐宛城了,战胜云长的计策。 只是这兵书越看,他心里便越是沉重。 这南阳有云长以及那汉中王太子刘禅,一个勇猛,一个狡诈,实在难以应付。 况宛城已被云长所下,新野亦是破城,只留下穰县,此刻正被荆州兵围攻呢! 这要破局,当如何做? 徐晃能想到的,便是硬碰硬。 如果他带兵冲杀向前,将关云长与那汉中王太子刘禅斩了,这南阳危局,自然就解除了。 但... 要斩关云长与那刘公嗣,这又谈何容易? 徐晃抬头看向司马懿,眼中有期许之色。 “仲达可有妙计?” 看着司马懿笑而不语的模样,徐晃心中顿生希冀。 “仲达若有计策,快快教我!” “若与江东联盟已成,那何须要计策?君侯放宽心,只要将荆州兵主力拖在宛城,君侯的任务便完成了。” 听完司马懿之言,徐晃脸上还是有些担忧之色。 “那孙仲谋,总让我不放心。” 司马懿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轻声说道:“若将军还不放心,大可使反间之计。” 反间计? 这听起来倒像是可行的计策。 “如何反间?反谁?” “南阳士族,以及那刘封、孟达。” 徐晃若有所思,而司马懿则是伸了个懒腰,说道:“天色已晚,将军还是早些歇息罢。” 说完,也不等徐晃出言阻止,便径直离帐。 也是。 徐晃也是想明白了。 他本就以战将,战场搏杀便是了,想这些东西干嘛? 大王既然将司马仲达派到军中,便是做他智囊,为他幕僚来的。 这些破事,便交给仲达罢了。 孙仲谋啊孙仲谋,望你做一回守信的君子罢! ... 新野。 城楼之上。 此刻正值清晨,刘禅与关银屏在城楼上巡视。 城墙上还残留着几日前的战争的痕迹,一些血垢凝成血块,与砖瓦混为一体,难以彻底清除干净,入目所及残壁断垣显露出战争的残酷现实。 好在,再残酷的战争,亦是不能阻止太阳从东边照常升起。 远处的山脉在朝阳的映照下,若隐若现,笼罩着一层薄雾,宛如仙境般的景色。 刘禅深吸一口气,顿觉神清气爽,心情都变得愉悦起来了。 新野城上的战争的痕迹,虽然还在,但好在新野的攻守战没有到最后阶段,否则这城中的百姓能够活几个人,那都是未知数。 文聘逃了,也算是变相救了新野城中百姓的性命。 “殿下,我们来比试一番如何?” 想起昨夜不堪求饶的模样,关银屏心中颇有不忿,此刻聪明的大眼睛转动着,想要在校场上将威风找回来! 这妮子... 刘禅瞥了她一眼,却没有像之前那般拒绝。 这几个月,刘禅身体长得很快,跟吃了激素似的。 如今已经和关银屏差不多高了。 这身体也因为时常有锻炼,加上刘禅的胃口不小的原因,其实可称得上壮硕了。 想想自己的武艺,或许拿下这妮子,已经是到时候了。 “那自可比试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