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熙宁八年的密州,当老乡家的禾苗刚有点起色之际,农历五月间,又一场“掐脖子”的大旱如约而至。 由于密州濒临大海,经常刮风,强劲的海风使得沟渎里根本就存不住水。月余的干旱,使得州城之外方圆百里之地,蝗虫的卵又孳生起来。此际的夏麦将熟,秋禾也快被旱死,父老乡亲们无奈仰天长叹、如坐针毡。 此际,作为州守的苏轼,只有再次地披挂上阵,作好祝文,重上常山祈祷天神,为民祈雨了。 常山毕竟是常山,求雨常应! 苏轼的这次祈雨又大获全胜,于是乎,苏轼就郑重地重修了山神庙,还把庙前的一眼泉水垒石成台,保护起来,又在井上建一亭子,取名“雩泉”。苏轼还说,古者谓吁嗟而求雨曰雩,泉取其名,也是为了彰显常山能兴云作雨、取信于百姓的根源就在此泉。 雨水从天而降,地里的庄稼保住了,苏轼也就有了闲暇,有些陈年的“文债”也该还上了,首先是孔延之的挽词。 孔延之,字长源,新喻(今江西新余县)人。前面我们说了,苏轼在去汤村督役前,曾与孔文仲有过诗词唱和。如今,孔文仲的父亲孔延之(字长源)也因对盐法不满被罢越州任,经过杭州时,苏轼还在有美堂设宴接待过老孔。 其子孔文仲,字经父,也是因为曾当面否定王安石的理财用人之法,遭到贬谪并外放,如今孔文仲的台州推官也被罢免。苏轼在杭州时曾收到过小孔的赠诗,苏轼感到三个人同为天涯沦落之人。 这位小孔,就连司马光老先生也说过,朝中的苏轼及孔文仲本是名不见经传的小臣僚,都敢不避陛下的雷霆之威与王介甫的虎狼之怒,屡次上书对策指陈朝廷的得失和王安石的荒唐。凌然正气、视死如归,对于自己的政治前途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在这一点上,老夫我远远不如人家苏轼和孔文仲啊! 但王安石却十分厌恶孔文仲的策文,于是上书神宗,取消了贤良科试策考试,让小孔求上无门。 孔文仲,系孔子四十七代孙,与其弟孔武仲、孔平仲并称“三孔”。黄庭坚有诗赞曰:“二苏上连璧,三孔分立鼎。天不堕斯文,俱来集台省”。峡江的“三孔”兄弟与当代名人苏轼、苏辙兄弟常有诗文唱和,名噪一时。神宗熙宁三年,孔文仲夺取该科制举状元,成为有宋一代三百多年以来四位制举状元之一,也是江西唯一的一位制举状元。 只不过,孔父延之已与去年的二月仙逝,在小孔的请求下,苏轼在密州为老孔写下了两首七律挽词,“少年才气冠当时,晚节孤风益自奇,君胜宜为夫子后,林宗不愧蔡邕碑。”高度概括了老孔光辉与传奇的一生。 苏轼常山祈雨后,夏麦已收,秋庄稼也一片生机勃勃之状。 诗兴大发的苏轼,就提笔给两位在杭州时的老朋友陈襄和吕仲甫(字穆仲)寄了诗,陈襄自不必说,吕仲甫乃丞相吕蒙正之孙,小吕刚开始任杭州教官,苏轼到杭州时已改任此州的观察推官。 再就是张方平。 自己的恩师张方平,早在镇守四川时,就曾向欧阳修推荐了苏洵和苏轼、苏辙父子三人。所以说,他既是苏轼兄弟二人的伯乐,也是他们共同的挚友——清虚居士王巩的岳父。作为苏轼的前辈与忘年之交,他还在“乌台诗案”发生后为苏轼说情,受到朝廷惩罚。他长期作为苏辙的直接上级,对苏轼和苏辙兄弟二人多有提携和影响。 苏轼知密州时,张方平已修建了乐全堂,并自号乐全居士,以研读道家和佛家经典自娱。苏轼平生好喝酒,但酒量不大,就连自号醉翁的欧阳修,也远远不及张方平。但张方平十分自律,更重视个人修行,晚年后饮酒不再沾。从早年喜欢痛饮到晚年戒酒,已经超越以酒避祸的阮籍和以琴解忧的嵇康,以及善弹“无弦琴”的陶渊明,直达佛家维摩诘大士的境界。 作为后辈饱学之士,苏轼毕恭毕敬地写下《张安道乐全堂》一诗,赞叹张方平“我公天与英雄表,龙章凤姿照鱼鸟”,才华气概远超同僚。 刚还完恩公张方平的“文债”,又听说杭州前同事余主薄的母亲大人去世了。 上一次,人家老余还专程从杭州过来,给苏轼带来了杭州僧俗的书信与问候。因此,苏轼又给老余的母亲写了挽词。接着为去年故去的老同事张掞(字文裕)写了挽词,张掞为齐州历城人,曾出知过益州的益都县知县,颇有善政。 六月二十四,传来了朝中重臣韩琦大人逝世的消息。 回想起韩大人曾经对自己的数次提携之恩,还有父丧时,韩大人还以以个人名义赠银三百两,苏家兄弟虽婉辞不受,但可以看得出韩丞相对于苏家的关照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