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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苏轼朝中的“朋友圈”


  熙宁三年的四月十九,朝中传出时称“铁面御史”的赵抃上奏,恳乞去位参政知事,朝廷无奈,遂拜其以资政殿学士身份出知杭州。

  原来,王安石当初到到神宗处游说新法时,赵抃就屡斥其不便。

  宰相韩琦也上疏极力反对青苗法,宋神宗也有意取消青苗法的实施。当时正值王安石家居求去,赵抃上奏道,这些个新法都是安石老弟所建,不如等到他还朝后再议吧。赵抃本意是王安石在家里冷静下来后可能会回心转意,谁知当王安石还朝后,其变法的意志却更为坚决(持之愈坚),赵抃知道后把肠子都悔青了。

  所以赵抃当即就上奏神宗说,制置条例司派出的,骚动天下。王安石这家伙强辩自用,竟当朝公然诋毁天下公论以为流俗,违众罔民,文过饰非。近来朝中的台谏侍从,多以谏言不被理睬而辞职。司马光出任枢密使,王安石不肯跪拜。且凡事有轻重,事体有大小。财利於事为轻,而民心得失为重。青苗使者于体为小,而禁近耳目之臣用舍为大。今去重而取轻,失大而得小,恐怕不是宗庙社稷之福啊!

  可惜,神宗正被王安石忽悠得心旌荡漾,幻想着新法推行后将会使北宋王朝脱胎换骨、国富民强,到时候自己将会成为秦皇汉武、唐宗宋祖那样的明君。

  所以,宋神宗这位小伙子对于赵抃的上奏就不置可否,一个臣僚乞求离朝外任这样的小事,自然就没有放在心上。

  就在清献公赵抃收拾行李去杭州上任的前后,对苏轼说,小苏啊,您的文笔好,我有个老乡梁处士有座绿筠亭,你给作首诗如何?

  苏轼想都没想就一口应承下来,对他来说,作首诗还不是像吃个馒头那样容易。诗做好了,将绿筠亭的格调拔得很高,甚至将梁处士和陶渊明拉到一块相提并论,“只应陶靖节,会听北窗凉”。

  谁想世事难料,二十五年后,已满六十、风烛残年的苏轼被贬惠州时,竟然在那里见到了梁处士的儿子梁琯。

  小梁望着形容憔悴、失魂落魄的苏轼老先生,恳请这位当朝文坛大腕留点墨宝,东坡就把自己此前写给梁处士的一首《绿筠亭》诗又写了一遍,赠给了小梁。

  那么,安惇是如何获取苏轼的信任的,常常使人不得其解。

  安惇,字处厚,广安军(中国宋朝的行政区划“军”始于宋太祖,开宝二年分渠州渠江、果州岳池、合州新明三县,以广土安辑之意设广安军,属于梓州路,治所在今四川省广安市,南渡后,增和溪县)人,此人的光辉事迹被收入《宋史·奸臣传》。安惇曾数次落第,久困场屋,数度“失解”。

  唐制﹐举进士者皆由地方发送入试﹐称为解。解为解送、发送之意。故科举时中乡榜者称发解﹐不中者称落解或失解。

  安惇秀才失解后,从汴京打道回府要回他的四川老家去,苏轼作诗送别。

  不知为何,苏轼诗句中的名句,都是在不经意间鸡毛蒜皮的场合产生的。“旧书不厌百回读,熟读深思子自知”,这种劝学或者做学问场合的警句,竟然出现在送别一位奸臣贼子青年时期落榜归乡的场合,真是太可惜了!

  哪知五年之后,这位安惇秀才就像开挂一样一路攀升,绍圣初,被召为国子司业,三迁为谏议大夫。虽至徽宗朝,宋徽宗好雅,对安惇之流极为厌恶。后蔡京为相,复拜安惇为工部侍郎、兵部尚书,可见此人的混世功夫。

  苏轼可谓是看走了眼,把一首流传至今的好诗,赠给了当时如丧家之犬的安惇秀才。

  河东人吕希道,前面我已经详细介绍过,是个雅量自如的正派角色,在解州任上,州民为其立过生祠。如今解州任满,回京后又被任命为和州(今安徽和县)知州。“去年送君守解梁,今年送君守历阳”,作为朋友,苏轼自然是要到场送送,还要作首诗什么的。

  苏轼在直史馆上班期间,夜里校理校勘们也要轮流在崇文院的秘阁里值班。

  漫漫长夜里,苏轼联想到新法推行后民间的怨声载道之状,又想自己不会像其他官员那样去随波逐流,在京师里的天子脚下,急于求进而违背良心的官员百态,时常在眼前浮现。除了能和喜好收藏的王珪之子王仲修(字敏甫)这样的人诗书唱和之外,有谁还能推心置腹。

  于是,苏轼在值夜班期间写给敏甫的诗中倾诉道,如今想要找个清静的所在还真不容易,自己只好把在这深宫秘阁里的清净之地当成山林来隐身了,“大隐本来无境界,北山猿鹤漫移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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