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其兄必有其弟。 苏轼岁暮作诗分别回味了家乡蜀地馈岁、别岁及守岁的过年风俗之后,苏辙则在年后也作诗回顾了老家春日的踏青与蚕市乡俗。 眉山城出去东门十数里,有座山叫蟆颐山,山上修有亭榭楼台,松竹奇木杂然其间。山下是滚滚的岷江,因其江水极清澈,又名玻璃江。 每年的人日(正月初七),男女老少、官人女眷倾城出动,一同嘻戏饮酒于蟆颐山上,这就叫踏青。南宋陆放翁曾有诗曰:只怪今朝空巷出,使君人日宴蟆颐。看来苏辙所说的眉山乡俗,确是一项流传久远的蜀地的岁首乡俗。 每年二月望日(农历每月十五),忙了一整年的蜀地乡民利用农闲的日子,在专门因蚕事而发起的集市上售卖狄箔(荐蚕之具)、瓢轮及土釜(均为缫丝之物)等蚕具。如果有争买三种蚕具的,一定是急用的蚕农,所以这种人是不吝金钱的。 苏轼与弟弟深有同感,于是又和了苏辙的两首岁首乡俗诗了事。 在凤翔公干的苏轼,到了上元夜(正月十五夜),独自一人来到凤翔府东院观看壁上的王维(字摩诘)的画作。此时,夜已渐深残灯尚明,画中的僧人好像在慢慢走动,这种恍惚的感觉能持续很长时间。 苏轼又品味了王摩诘的诗,品味出诗中有画;再观赏王维的画,只觉得画中富含诗意。当然,这种理论已常常出现在学校的课堂上,被颇具艺术气息的教师们在课堂上一遍一遍地灌输着。 不过,从苏轼的举动中,我们看到的是一位二十七八岁的青年官员异乡的真实生活状态。 到了二月,天气转暖,苏轼的病也痊愈了,他来到长安薛周家里。 薛周,河东万泉(今山西万荣西南)人,后徙京兆万年(今陕西西安),薛颜次孙。仁宗至和中官国子博士,监上清太平宫,为驾部员外郎,未到七十岁就致仕回家养老了。此人不抽烟(烟草自明代才传入我国),但酒瘾极大,以至于苏辙后来诗中曾专门称颂了他的酒量。 在薛周家的逸老亭,苏轼看到逸老亭上有刘敞(字原父)的题壁诗,刘原父也是常和欧阳修、梅尧臣等大佬在一起玩耍的大人物,苏轼禁不住诗兴大发,和了刘原父的壁上诗: “近闻薛公子,早退惊常流。买圆召野鹤,凿井动潜虬。自言酒中趣,一斗胜凉州。” 在凤翔府猫了一冬后开春出来的苏轼,自然是不会放过游历的机会的,此次出行应该是公事,不过史书中没有查到相关的记载。 首先是到了岐山县令王珅家,王珅祖上也是蜀人,避乱迁至长安定居下来。王珅家的中隐堂,在长安城中也是个有名的园林,听说苏轼到了长安,王珅连忙写信让子弟们邀请苏轼到家里的中隐堂一游。当然,让苏轼游园不是白游,王老爷子“乞诗甚勤”,苏轼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大开“诗”界,作五律五首之多以奉上。 我们知道,苏轼此时的很多诗作都是模仿白居易、杜甫、韩愈的,这些端倪早就被清代的纪晓岚给看出来了。纪昀曾一针见血地指出:苏轼这五首五律诗作,模仿的就是杜子美(杜甫字子美)的《陪何广文游何将军山林》诸作。 比如“去蜀初逃难,游秦遂不归。园荒乔木老,堂在昔人非”这两句,清代的王文诰读后,激动地一拍大腿道,有杜诗神韵,非寻常袭杜面目者可比!那意思是说,苏轼即便是模仿杜甫的诗,但也是模仿界的“杠子哥”! 到了宝鸡县,苏轼游览了县治西南的斯飞阁。 斯飞阁,取《诗·小雅·斯干》中“如翚斯飞”之意。在苏轼《题宝鸡斯飞阁》诗中有“谁使爱官轻去国,此身无计老渔樵”句,清代苏学大家王文浩判断,苏轼的这首诗是在太守宋选罢知凤翔府任后怀念宋大人的。其实不然,苏轼题宝鸡斯飞阁是在春日,而陈公弼接替宋选是在该年的七月。 终南山,又名太乙山、地肺山、中南山、周南山,简称南山,位于陕西省境内秦岭山脉中段,古城长安(西安)之南,“寿比南山”、“终南捷径”等典故的诞生地,属于道教名山。终南山是个极具仙气儿的地方,有着这么深厚的道教文化和浓厚的神仙氛围,所以,有很多后世名人曾经隐居于此,他们淡泊名利、潜心修行,甚至在仕途上有发展之人,也曾半官半隐的自在生活。 到了长安的苏轼,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一个所在。 按说苏轼兄弟此前曾游过终南山,这次苏轼前来算是故地重游,苏辙得知哥哥再游终南山,给哥哥作了一首诗寄了过来,“应有新诗还寄我,与君和取当游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