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升把鸡腿骨头扔进篝火里,说道:“是狼群吧——狼群的眼睛。咱们必须得轰走它们——睡塌旁岂容他人窥视。”
两个人放下手里的红豆包和烧鸡,抓了一把雪洗洗手,在衣服上擦干,持猎枪走出篝火的光影。树林里一阵骚动,好像有很多动物跑远了。他两个人枪口朝上地蹲在地上,静等了一会儿,那些发亮的小电灯泡又由远而近凑过来。
两人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后,森森:“thedeer(鹿)”
王升反驳道:“NO,Roedeer(狍子)”
森森问道:“它们怎么不害怕咱们?怎么不害怕篝火?”
王升给猎枪换上威力威猛的炮砂,平举起猎枪说道:“别的动物看到篝火,都吓跑了,唯有这狍子好奇心强烈,想要看看究竟,不计风险。传说中的傻狍子傻狍子的名头,就是这么得来的。”
随着王升的两声枪响,树林里一阵慌乱声,那些发光的小电灯泡,一下子全灭了。
森森端着猎枪趟着积雪走进小树林,一会儿,两手各拽着一只七八十斤重的狍子的尸首回来,一扬手,把两只狍子的尸体扔在篝火旁,称赞道:“老爸,你的枪法不错,都打在头上了——能剥两张没有弹孔的好皮子。”
王升经验老道地说道:“咱们把篝火前移五米。原篝火的地方打扫干净——地面是热的,石崖是热的,你可以靠着睡觉了。我先为你站岗放哨,等你睡够了,再替换我。我先趁热把这狍子皮剥了,冻硬了就不好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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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升用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用锋利的匕首剥下了两只狍子的皮,又把两只白花花的裸体狍子开了膛、把五脏六腑全都掏了出来,远远地扔到小树林的边缘地带。
王升回到篝火边,用雪洗净了两只手,举着手在篝火上把手烤温暖了。他从炭火里端出水已经滚开了的茶缸子,放在身旁的地面上晾起来,回头看森森时,见森森坐在地上靠在石崖上抱着猎枪正打瞌睡,就拎起两张狍子皮走向森森轻声温暖地叫道:“喂!醒醒,起来把狍子皮垫在屁股下面。”
森森两眼无神地站起来,待王升把狍子皮铺好,他又坐了上去继续昏昏欲睡。
王升横端着猎枪走出篝火的光影区,仔细地查看了一番周围的小树林,见没有什么异常,就走回来给篝火添加了一些树枝。他坐在篝火边上看着“噼啪”作响的火焰出神。松树枝被扔进火堆里,松树枝瞬间就干燥了,从干燥的树枝皮里面流淌出一股松脂,那些松脂在几秒钟后,“噗噗”地燃烧起来,开始时冒出的是蓝色火焰,一会儿,就是黄白的火焰了,跟熊熊燃烧的大股火焰融合在一起了。
篝火烤热了王升的脸庞、前胸和腿,可他又发觉自己的后背是凉飕飕的,就又转过来身对着篝火烤后背。一会儿,暖意爬上后背,让他感觉到融融的暖意在他的腹中冉冉升起。森森睡着了,两眼微阖,面色祥和,两个嘴角微微地上翘,两条大长腿一伸一曲,怀里抱着他的猎枪,枪口斜在左耳旁。
王升端起身旁的茶缸子,“稀溜稀溜”着喝着热水,一眼一眼地看着森森。请下载小说app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王升发现森森的性格太刚强了,发现他太以自我为中心。跟自己的爸爸在一起时,森森还算谦逊一点儿,跟外人在一起时就换了样,他总是想左右别人的思想,总想让别人服从于他,否则,就“武力”镇压。这在一般人的眼里,可能是年轻人有主见的表现,可是,这在王升的眼里,如此刚愎自用,是惹祸的根苗。王升希望将来的森森能温和待人,有一颗善良的心,哪怕在别人的眼里有些懦弱也是好的——不招惹是非也是一种自我保护呢。
在王升的理想世界里,他希望森森的未来是健康的、快乐的、平安的。他不想森森再如他那样去打拼、去闯世界。他希望森森未来能安静地守住自己给他创造的目前的“条件”,能平安地长大、娶妻生子、能平安地老去。他觉得森森能做到这些,就是对他最大的慰藉了。
想想自己的父母渐渐老去,将来终究会离自己而去;想想自己的弟弟有自己的家庭和事业,已经无暇再与自己进行心灵和感情方面的融通;想想张玉现在的心已在仕途上狂驰而不在他们的家庭上——想到这些,他心里就阵阵发紧。他现在唯一拥有的,就是森森了。他希望他一生平安!他希望在自己老的时候,他能陪在自己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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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泅开来,群山沉寂,小树林中间,一堆篝火闪闪。王升给篝火添上一大堆松枝后来到森森身旁靠着石崖坐下,怀里抱着猎枪。他歪头温暖地看了一眼森森,森森合着眼睛微微打着轻酣。他又将目光投向远处。在这雪夜大山里,有两人,一堆篝火,一弦月。那轮弦月纯洁、灵动,散发着孤寂。
朦胧中,王升想到了张玉,想到了她职位的快速升迁,想到了那个倾力提拔张玉的男人。王升明知道那个男人根本没见过自己、跟自己是两个未知世界的人,但是,他还是把那个男人对张玉的不齿行为看成了是对自己的蔑视。
王升跟很多普通男人一样,妻子出轨了,首先怨恨的是第三者,认为第三者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把自己当成了小瘪三。
这人的想象能力啊,是无限大的,他能想象出那个男人面对张玉时的嘴脸:工作时一副官僚的做派、道貌岸然;私下两人约会时,一副淫荡面孔,对张玉做着下流的事情。
只是,他想象不出张玉在与那男人裸体相拥时,在承受他的身体向自己进攻时,心里是什么样的情境——是默默地承受呢,还是娇羞欢喜、极力配合。
夜空中那轮弦月,高高挂在蓝幕般的天上,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王升看着这轮三百六十五天变换着圆缺的月亮,想着那些跟月亮有关的爱恋传说——这轮月亮演绎着爱恨情仇、演绎着团聚离别,琵琶般弹奏着千年哀怨、横笛般吹着千世离愁。
松树林里传来狼群争抢食物的喧闹声。王升知道狼群是在吞吃着他扔在松树林边缘的、那两个狍子的两挂内脏。
困意朦胧中的王升一下睁大了眼睛,睡意顿消。他看见一只猥琐的黑狼走出松树林子,朝他和篝火走来,走了几步,站下怯生生地看着他。
王升坐在矮崖下没动,摸了摸怀中的猎枪,静静地看着那只裹足不前的黑狼,一抹微笑浮在的嘴角。
那只黑狼踌躇了一会儿,很突然地,夹着尾巴压低着两只耳朵跑回松树林里去了。